假如把家庭贫困和孩子命运捆绑在一起，甚至任凭孩子被商业“消费”，那对孩子就是种残忍和不公。
记得四年前走红的“小马云”吗？四年后，“小马云”范小勤过得如何呢？
最近，一段视频把网友渐趋模糊的记忆拉了回来。视频中有“小马云”的家乡江西永丰县严辉村，他的父亲范家发，哥哥范小勇，还有妈妈、奶奶等家人都有出镜。目前我们只知道他被资助到石家庄上学，已经大半年没在学校露面。社交账号显示，他被人带着在广东等地做直播。
“小马云”这种存在又“消失”的状态，带给人一连串的问号。千万别忘了，2008年出生的他，只有12岁，他的受教育权有无保障？远离父母、身处异地的他究竟在干什么？现身直播的他，哪里像个12岁孩子的样子？
回头看，不得不提的是，2016年，当网友将范小勤的相貌和企业家马云联系在一起时，其全家生活的面貌便开始显著变化。“小马云”的身份，使范小勤被聚光灯频繁聚焦。一边是他从开始的茫然四顾、无所适从，到面对镜头，摆出“小大人”的造型，说出那些外界设计好的台词（广告）；一边则是整个家庭条件开始改善，外界援助接踵而至。
范家的生活，之前一直都在贫困的泥泞之中。范小勤父亲范家发在20岁那年，因被毒蛇咬伤而截肢，从此只能一条腿撑起全家的生活，母亲张丽患有眼疾，智力低下，奶奶则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正如范家发一开始就知道的，对方不会白白帮他养儿子。把孩子交给外人，这种抉择，不是父子之间缺乏亲情顾惜，而是被生存的困顿所驱动。
如今，“小马云”的命运正被自称 “世界第一华人催眠大师”的人“接管包办”。这个人负责在课外教范小勤普通话、人际沟通、逻辑思维，以及帮他对接媒体，甚至还曾策划范小勤与“冰花男孩”的见面。而在外界看来，如今的范小勤，已经成为被资本围猎利用和操纵摆布的对象。
有人认为要让他尽快摆脱“工具人”状态，但现实家庭的困顿，仍旧是一个很难改变的推力，这个推力，突兀而坚硬地挺立着，让所有替“小马云”及其家庭寻找出路的方案，都显得“不接地气”。
更重要的是，范小勤的学业底子本来就差，又长期缺席于课堂，他是否还能顺利回到正轨，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有时，人站在聚光灯下，突然照进生活的光束，会使人的命运发生改变，但光束也带给人眩晕迷惑。范小勤和马云“撞脸” ，为他带来无数关注，但就像近几年他逐渐淡出公众视线一般，这种关注会随视觉疲劳和热点迭代而弱化，尤其随着外形条件的改变，相貌上的“相似”会越来越难。那么接下来，他又有什么安身立命的“资本”呢？
聚光灯下，人们关注到“小马云”贫困而边缘的生活，甚至还带来慈善援助热潮，但这种关注能否真的解决贫困的根源问题呢？目前来看，同情之中夹杂的商业目光，加剧了范小勤主体性的丧失，使其沦为在镜头前擅长表演模仿的“工具人”。
范小勤学校教育的“缺失”，恰恰是阻碍其成长的关键要素。试想，未来社会，一个人缺乏必要的知识储备，或许将为其遭遇更大的困顿埋下伏笔。这样做是不是对其智识发展的蒙蔽？面对“小马云”，我们不禁要问：家人陪伴的匮乏，游走名利场的扭捏，是否在摧毁着一个未成年人的心灵？尽管他的家庭或许不堪，生活存在苦难，但完全脱离原生家庭，就一定是最好的吗？这究竟是心诚意正地“资助”还是赤裸裸地“利用”？
实际上，让范小勤成为马云的努力，到底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未来可期的愿望，都还不好说。更关键的是，自始至终，范小勤是否想要成为马云，或者想要追寻其他什么样的梦想，都已无法追溯确认。若干年后，成年的范小勤，该如何看待这段不自主的人生？他又是否会后悔今天遭遇的一切？
有时，假如把家庭贫困和孩子命运捆绑在一起，甚至任凭孩子被商业“消费”，那对孩子就是种残忍和不公。将家庭贫困和弱小的孩子联系起来，或许有诸多无奈，但必须看到这对孩子可能造成的伤害，“小马云”的命运变化仍然值得我们深思。
撰文/白毅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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