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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5-25 21:21 上传
NO.1318 - 石原莞尔
作者：疯子李 / 编辑：冷小军
他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信奉佛教却信奉的是嗜杀成性的日莲宗；一手挑起侵略中国的九一八事变，却又在七七事变后竭力反对扩大对华战争；与绝大数传统日本军人不同，不相信几场决定性的战役就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竭尽全力为日本做持久战的准备……
在日本看似鼎盛的1940年开始被边缘化，逐步退出现役。等到了日本战败时，因为非现役的身份而免于起诉，他却愤愤不平。这个一生充满矛盾的人就是石原莞尔。对中国人来说，他可能时最危险的日本人，因为他的战略可能是日本能在战争中翻盘的唯一可行性方案。
石原莞尔
与主持偷袭珍珠港的山本五十六相似，石原莞尔也出身于旧藩武士家庭，父亲石原启介曾任警察署长。作为曾经的武士，石原启介从小就对儿子进行武士道教育，这对石原莞尔的性格形成产生重要影响。
1902年，十三岁的石原莞尔考入陆军仙台地方幼年学校，1905年转入东京陆军中央幼年学校，1907年又升入陆军士官学校。旧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日本军官的摇篮，那些在抗日战争中双手沾满中国军民鲜血的日本军官都曾就读于这所学校。1909年，二十岁的石原以第六名的成绩从士官学校毕业。
山本五十六
在陆士就读的这段时间，其他学生面对沉重的学习任务倍感焦虑，石原却能轻松应对，还大量阅读与考试无关的闲书，尤其是战史、政治、哲学方面的书籍。在东京学习的这段时间，他还目睹了日俄战争中日本军队的情况，开阔了眼界，开始注意国际形势特别是中国形势的变化。这些都为后来「石原构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从陆士毕业后，石原莞尔回到曾经服役过的第32联队继续自己的军旅生涯。但极为另类的他因为与联队长关系不佳。在成立第63联队时，被推荐去63联队任职。可63联队也不喜欢这个刺头，1915年他又被推荐报考日本陆军大学。
陆军大学是旧日本陆军的最高学府，能够进入陆军大学的都是日本陆军中的精英。石原会被推荐，估计也是63联队一箭双雕的谋划：如果考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个刺头送走；如果考不上，也可以挫挫他的威风。
就这样，石原回到校园，继续他的「事业」：大把时间花在与考试无关的闲书上；平时到处找同学侃大山，甚至设赌局坐庄，顽劣捣蛋之极，让教官们头疼还没办法。结果就是毕业的名次又往后推了几个位置，不过还是在1918年顺利毕业了。
石原的前辈，明治维新后提出系统战略的福泽谕吉
1920年，石原被派遣到驻中国汉口的「中支那派遣队司令部」任职。在中国，他经历了直皖战争，从中看到与日俄战争的不同之处，发现「比起武力会战，收买、宣传具有更大的价值」。他在《战争史大观由来记》中写到，在汉口任职期间，形成了把战争分为决战性和持久性两种类型的想法。
这一时期，他还热衷于化装侦查。最夸张的一次，他装扮成扛大包的苦力，生活了大半个月，中途还被民国的警察扒光了衣服，抄走最后的一个铜板，差点命丧码头。这些经历让石原逐渐摸清了中国底层的脉搏，认清了军阀的实质。后来石原莞尔敢于挑起九一八事变，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一段经历。
1922-1925年，石原莞尔被公派留学德国。在德国，他接触到当时德国最新的军事理论，并依此对从古代到现代的军事史进行研究，使他从对日俄战争的认识和中国军阀战争体验中产生的思想有了新的突破，对战争的发展有了新的理解。
此时的石原莞尔需要的是一个施展所学的舞台。很快机会来了，1928年10月，在一手策划皇姑屯事件的河本大作的推荐下，石原莞尔调任关东军参谋、作战主任。到了关东军以后，石原就和接替河本大作的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勾结，开始密谋武装侵略我国东北的计划。
此时的中国混乱至极，占据东北地区的张学良是一个典型的二世祖，缺乏控制东北这一中国经济、工业最发达地区的能力。名义的全国领袖蒋介石正在努力消除异己势力，在内战的战场上倾尽全力，不亦乐乎。东北军主力也受邀进入今天的京津冀地区。
张学良和蒋介石
1929年席卷世界的经济危机，让欧美自顾不暇。苏联与东北军的关系也随着「中东路事件」降到了冰点。外部势力再无干预东北地区的能力与意愿了。
即便如此，东北军仍然有远胜于关东军的实力。不过作为军阀部队的东北军，其实质早已经被石原莞尔看的一清二楚。于是乎，在他和板垣征四郎的推动，一场人类历史上最疯狂的军事豪赌开始了。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不足千人的关东军攻占了沈阳，数万东北军被解除武装。在接下里的几个月里，关东军占领了整个东北。最后出于各种因素，日本只能通过扶植「伪满洲国」的方式控制东北。但「石原构想」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日本缺乏战略纵深的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
日军进占沈阳
1932年，作为「凯旋将军」回国的石原莞尔被授予勋章，开始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1935年8月，他进人军部权力中枢机关参谋本部，并于1937年3月晋升为少将。
进入参谋本部后，石原继续为他计划中的「最终战争」做准备。按照他的计划：控制中国，制服苏联，对内要完成产业自立，充实军备，是第二阶段的目标，最终完成对美持久战争的准备。
1936年6月制订的《第二课业务进展计划》展示石原计划的大致步骤：首先要制订对苏战争计划，其次研究对中国战争。7月，制订的《战争准备计划方针》，规定以1941年为期限，做好对苏战争准备，这个时间与德国入侵苏联的时间有很大的重合度。如果真的实行，苏联就不可能将远东苏军主力调往欧洲战场，莫斯科战役的结局就可能会改变。
8月，进一步制订了《对苏战争指导计划大纲》。石原强调对苏作战的同时，应同英美保持亲善关系，并避免同中国开战。
在进行对苏战争准备的同时，石原也在研究对中国的战争准备。在他看来，对中国不应使用武力，而应从「民族援助」出发，「将中国接收为东亚联盟的一员」。这一论调只不过是他的持久战争中所谓「政略」运用的体现，企图用「日满支提携」的阴谋手段达到日军称霸世界的目的。
在进行战争规划的同时，石原为准备对美持久战争而进行的另一项工作就是扩充军需生产力和强化军备。在他看来，充实持久的经济能力和强大的现代化军队才是战争胜利的真正保障。类似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那样的好运气毕竟是偶然事件。
1935年秋，他委托「满铁」经济调查会驻东京的宫崎正义，创设了「日满财政经济调查会」，开始对日本经济实力进行综合调查，并着手制定「振兴产生」计划。次年8月，宫崎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次方案。石原以此为基础，开始对政界、财界等各方面进行游说，并于1936年1月制订了《帝国军需工业扩充计划》。
这些计划获得了日本各大财阀集团的赞赏。同时，在满洲也相继制订了《满洲军需产业建设扩充计划》、《满洲产业开发长期计划案》和《满洲产业开发五年计划纲要》等振兴产业的计划。一系列战争准备计划和产业振兴计划，都是在石原莞尔「总体战」思想指导下进行的。即动员国家的全部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为战争服务，这就是所谓的「国防国家」。
在游说财阀的同时，石原也没有忘记作政府的工作。1937年1月被修改后的第一次方案被送交林铣十郎首相、结城丰太郎藏相和池田成彬日银总裁。政界和财界对此都极为欣赏。日本政府还为完成《帝国军需工业扩充计划》拨款52.6亿日元。
林銑十郎
在对外方面，日本法西斯同时推行「大陆政策」和「海洋政策」，在实施「大陆政策」中,一方面巩固、建设满洲，强化反苏基地。一方面蚕食华北，继续肢解中国。所有这些都有石原的一份「功绩」。虽然他不主张以武力解决中国问题，但他的所作所为助长了法西斯气焰的不断高涨。
如果这个计划实行，中国会变得危险，因为在外部压力下降的大背景下，蒋介石能否继续与国内其他政治势力达成妥协就变成一个未知数了；苏联在日本与德国的两面夹击下能否坚持，也成为一个未知数；不发动太平洋战争，罗斯福能否压制住国内的孤立主义思想，主动参与二战也成为无法预知的事情。中国的抗日战争将会变得更加艰苦，世界的历史也将改写。
向北平进军的日军
七七事变爆发后，他主张「不扩大」，因为要完成他的扩充产业、充实军备的计划「需要有十年的和平」。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搭档在九一八事变中冒险成功刺激了国内的中下级军官。尤其是两人的平步青云，更是刺激了无数家境一般的军官。
战争朝着石原积极避免的方向发展，之后的几年中，日本深陷中国战场，资源消耗无数。各种发展军备，尤其是陆军军备的计划被搁置。诺门罕战役中，日本陆军要用一战水平的装备硬刚苏联，成为朱可夫元帅成功路上重要的经验包，北进的大门被彻底封死。为了掠夺资源，日军只能选择南下，与美国的矛盾激化，最终导致太平战争的爆发。
日军八九式中型坦克
全面抗战爆发后，石原莞尔逐渐被边缘化。1941年3月，因为与首相东条英机对立而退出军界，1942年归乡闲居，因此他躲过了二战后的东京审判。
作为战略上短视的日本人中唯一一个敢于制定十年计划的人，石原的确有一定的战略眼光。讽刺的是，他开始的「下克上」风潮将自己美好的计划击碎，历史也因此改变。上天让自己人打败他，或许就是在纠正这个错误，为人类社会扫除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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