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华随笔连载（80） - 微言网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我的小祖母（妮称“姨奶奶”）叫门解英。一八九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出生在吉林长白山下一户富裕人家，高小文化，身材高挑，聪明漂亮，做得一手好针线。在东北跟我祖父结合后，因祖父清廉，她生育又密，常常节衣缩食。每天，除了做饭做菜，就是缝补衣服鞋袜。

一九三八年冬，因日寇入侵，她跟随我祖父告老还乡后，因老家人口更多，她的缝制任务也就更加繁重。单的，棉的，男式的，女式的，老人的，小孩的都由她一个人包揽起来，每天都很辛苦。

土改时候，她虽然没有民愤，却也常被集中一起训话。那时，我和姐以及两个堂哥参加了村里的儿童团，民兵干部就要我们和她划清界限，不要再叫她姨奶奶。

我们不懂事，听了民兵的话，不但不喊她，还常说“你是敌人。”她只得看着我们流泪。

一天，有干部说她装病，要她坦白交代，她害怕极了，就说：“我年轻没懂事，父母包办嫁了唐瑞芠，我有罪，我向大家低头认罪。”

后来，房屋财产被没收了，留给她四亩多田。她就领着小姑和小叔搬进原雇农住的一个茅草棚，没有耕牛，没有犁耙，只好带着一儿一女用锄头挂耙挖田，其中一亩多是两里外的“靠天田”，十种九不收，一小家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一九五二年，小姑出嫁了，十三岁的小叔考上了东安县中，因为无钱，只好让他失学在家。小叔一边种田一边复习功课，次年秋天，又考上了这所学校，为了送小叔读书，小祖母就常外出给别人缝衣服，挣些零钱碎米。

一九五六年秋天，小叔考上了衡阳医士学校。那时读中专不要交学费，户口也纳入国家干部范畴，小祖母和小叔当然都很高兴。从此，她就成年累月在外给别人做衣服，织毛线，挣钱积攒着为小叔做车费和买学习用品。

又两年后，她眼花了，不能做针线活了，生活当然也就困难一些。尤其是她住的茅草棚的盖草坏了，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盆盆罐罐接满了水，无一处干地，到处是霉味。她也病了，先是腰腿疼痛，后是发了风湿性心脏病。挑不动水，弄不回柴，有时她就盛屋檐水或舀山沟水用。我母亲见了，就三五天给她送一担水，还要我姐在放牛时给她弄点柴。

后来母亲见那破屋再也不能住人了，就把她接来我家住厢房。几年以后，我们三姐弟长大些了，她再三要求离开，母亲只好请来砌匠，把厨房外的碓屋收拾好，隔成两半，一边放柴，一边让她居住。

小祖母很喜欢我。我从三中回家，常陪她睡，每每炒豆给我吃，我也学着她的东北口音，把“豆粒”说成“斗粒”。她听了总咧着嘴巴笑。

一九六零年，苦日子期间，丧失劳动力的她每餐只给2两米吃。别人白天搞瓜果、野菜，晚上去田地偷红薯、萝卜。她什么也弄不着，总说饿得很。每去食堂拿饭时，倒上自己一份菜，不想走，盯着盛菜的盆子说，“请加一点吧。”好心厨工加她一点，说，“快走，别让人看见。”态度不好的，说：“加给了你，后面的人吃什么！”

她第二天再没去拿饭了。我母亲知道后，就给她代拿，有时还从自己钵子里刁一点饭菜加给她。她总是说：“这样下去，我迟早会饿死的。”

大年前，小叔真的回来了，借了钱，买了药，可她已躺在床不能动了，连答应小叔的说话声都很微弱了。古十二月廿三日，她就冷清清地去了。

我妈和四伯母拿出木板，请来木工，钉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安置了她。小叔拿出向同学借来的钱，派人去大江口买了几斤纸钱和几封鞭炮。

（该员实是一位抗日英雄的母亲，该文原作者据实写成，其意是想还历史的原貌，有的话怕年轻人不好理解，编者在发出时作了必要的修改，期望网友能从历史的实际出发，作正面的深入细致的剖析，从而意识到我们今天所处政治制度的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