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华随笔连载（69) - 微言网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1956年秋季，我接到了石期市完小附设初中班（东安三中前身）的录取通知书，百里挑一，家人都很高兴；可怎么也没想到，临近开学，我又接到该校发来的另一份通知，说我身体不合格，在没复检通过前，决定不予录取。

因为拒绝录取我的理由写得很含糊，母亲没经验，认为担任该校新生体检的石期市卫生院，因为设备差抑或医生水平低胡乱结论，就决定在开学前领我去当时零陵地区最有名气的“湖南省零陵人民医院”复检。

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一度“秋老虎”发威时节，家里农事也特繁忙，这天天亮，母亲早就将我叫起，两人急急吃了早饭，就向零陵方向步行。

零陵，俗名“永州府”，除了7年前从沅陵乘船回家经过那里，我母女俩还是第一次去。公路没车，小路不熟，就只沿着马路走，弯来拐去，也就要多走十几里冤枉路。

中午时分，热辣辣的太阳像特大的火球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害怕喝了生水生病，母女两个只好强忍着。幸好路傍一位好心的老太婆出于同情，给了我们俩一人一碗野荆根茶，才没让我俩中暑。当到得一棵大树下，我实在不想走了。母亲尽管一身是汗，却苦里不屈儿，蹲下身来，说要背着我走。

我深知母亲的良苦用心，推辞了一下，也就伏在母亲那瘦弱的背脊上，让她背着我走。记得在翻一座高山时，我只觉得母亲不仅迈步艰难，还大口地连连喘气。再看一下她的全身，除了汗水还是汗水，连头发根都湿得水淋淋的了！

永州确实是个大地方，富丽堂皇的旅店有的是，母亲身上没多的钱，只好打听便宜的伙铺，最后选择了最便宜的“盛昌隆客栈”住下。

吃完辣椒炒南瓜丝的晚饭后，我们就上床了。为了我第二天能体检合格，母亲彻夜给我扇着蒲扇，根本就没合眼。

第二天清早，母亲就领着我去医院排队挂号。好不容易做了检查和胸透，那医生就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身体没问题，应该有书读。”

可当当天下午，我们好不容易从永州步行赶到学校，把零陵人民医院体检结果交给校长。校长看了看，对我母亲说：“你女成绩好，不是有病，是听觉有问题。”过了一会，又补充说：“你女要想入学，必须要到大医院复检，取得医院听觉合格的证明才行。”

母亲已经疲惫不堪，听校长这么一说，就如五雷轰顶，眼泪也就漱漱而下！天呐：不光是这两天白累白苦了，这孩子的读书也只一厢情愿了……

从学校回我家还有八九里，母亲领着我往家里走，一路跌跌撞撞，一路伤心痛哭。到得家里，天已煞黑，她再无心吃饭就躺倒在床了。

上屋七奶奶常常关心母亲的事，听到音讯后，就下来开导母亲，说：“玉兰，不要急。天无绝人之路。明天让你七叔领她去东安人民医院复检。”

七爷爷当时在县大米厂做事。第二天，母亲又强打精神领我去见七爷爷，七爷爷也很纳闷。请了个假就带我们去县人民医院。通过挂号和复检，医生说：“听力没问题，为什么不合格？”

这时，我才想起那天在石期市卫生院检查我的听力时，外面很吵闹，我没清楚那手表声的响声，就估着指点了一气。”

那医生听后，苦着脸说：“那医生极端不负责任是肯定的；你也该打，为什么乱点一气？——真把你老娘害得该死。”

母亲听了，心里虽然悲喜交加，却没有责怪我；相反，她还为我开脱，说:“她很少出过远门，从没见过大场面，还只11岁，太胆小。”

第二天，母亲带着东安人民医院开的那份复检证明，送我到学校办了报到和注册手续。

1959年秋季，我要读初三了。为了为高一级学校输送合格新生，东安三中又对全体初三学生做了体检，发现我的右眼视力为“零”！

母亲听后，又大吃一惊。因为我长这么大，她还没发现我表面没任和异常的右眼有问题，只知道我说过晚上走路常跌交。

首先，她把我带到台盘市牌楼脚请老中医治眼。老中医说是胬肉突长，用中药熬水熏蒸，外加洗眼，吃药。可治了好几天，毫无成效。

其后，听说百里外的高溪市有一个姓陈的医生，可包治一切眼病。母亲只好四处借钱，然后领我前去。陈医生说是童仁散大，要住院专服中药。可半个月过去了，带去的医药费和伙食费花光了，仍然毫无效果。

后来，母亲就听七爷爷的主意，到桂林叠彩路一家工人医院去检查。医生才说：这眼属先天性问题，是视网膜变形缩短，曲光参差。吃药无用，要做手术。过后又说：术后视力可能恢复到0.8至1.2。因为家里已经柴干水尽，再也想不出办法，又怕手术不成功。只好回了家。

在回家路上，母亲的胆道炎病又复发了，一路疼痛难忍。到得井头圩下了火车，一路痛苦地边喊边走。到得过江埠，偏偏那里又没了渡船，又绕大江口渡口过河，多走了六七里。

那年那月，村里与其他不相干的人，一谈起我读书的事，都禁不住地长叹：“玉兰的这个女啊，实在把她给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