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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二五) [打印本页]

作者: 李浩然    时间: 2012-3-16 17:06
标题: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二五)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二五)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51 本就乱套还添乱(4)


这年,小艰已经14挂零,短短的生活经历和浅薄的书本知识告诉他:这个家庭这时已经很糟糕了,家里十几口人,二十多亩田土,一个个都要吃饭穿衣,一块块都要犁翻、上肥、插禾、灌溉,尽管全家人都有一股顽强拼劲,都能同心同德,但作为还是孩子的他,在很多方面,都还很力不从心,再加上他很厌恶他的所谓“妻子”金香,从她过门将近两年的日日夜夜里,他从未正眼看她一次,更没有与她搭上一言半语,甚至在某种时刻全家大小被人逗得笑逐颜开的时刻,只要他看见她也在笑,他就立刻拉下脸来,暗暗认为和她一块笑是一种耻辱。当然,在这些日子里见她还能与家人同甘共苦,也能与家人早出晚归,他有时生出过某种较好的想法,觉得自己的某些行为太过分了。一个穷苦出身的弱女子,能在自己的几十年生活中有多少想头?还不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对她的长相和行为虽然极为不满,可自己也只是这等模样,并没有像某些人那样有高深的学问和渊博的知识,说来说去就只是她比自己长出七八岁罢了。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她不再是原来那么丑陋不堪了,那浓黑的头发,那还算整齐的牙齿,甚至走起路来左右摇摆的姿势与那鼻梁上的伤疤,也不怎样令他厌恶了;但又不知是为什么,他的大多时间一旦想到她,心里就总是乱糟糟的,比生吞了几只苍蝇还要难受!

一天他正将沉重的铁犁扛到砚石丘,她正好将一担厩肥送到田里,见他马上就要淋雨,就三脚两步将头上的斗篷扣到他的头上,自己却用一只畚箕倒扣在头顶上。他看了看她,虽然没吭半声,心中却漾起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也就在此时此刻,旁边一位年龄较他大的男人见了,竟然翘着大拇指,夸起了他的幸福。他也深深地觉得,这种时刻,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甚至一分温暖,对于应付当前的春耕生产,只会有利而无害处。但不到他犁完一圈,他心里就不好受起来,宁愿淋雨也将她扣到他头上的斗篷甩到一边。

升良,原就知道儿子对这件婚事极为不满,她曾经对她丈夫说,这两个人是两团湿泥沙,只能趁潮湿暂时合拢一下,到最后还是会散架的,当她得知她替他递斗篷一事时,就很快改变了自己原有的想法。说实在话,在她的丈夫和她的哥哥被逮去关押以后,她是一直为着家里的农事而为儿子俩口子的和好而操心,有时甚至彻夜不眠,她的这个家此时此刻的春耕大忙,多么需要他小两口的合作啊!。

“小艰,你近来对金香有些好感么?”一天晚餐后,母亲把儿子叫到门外悄声地问。

“还不是老样子!”小艰听后,好心没好意地回答。

“我与你伯母商量过,希望让金香去做一件大事。”

“她能做什么大事?”小艰大惑不解。

“这就不用你管了。就要求你对她好一点就行了。”原来母亲想,金香嫁来是蓝桂桂保的媒,而蓝桂桂又替何石松暗地里牵线了一个女人,就凭这层关系,他叫她担任了村妇联主任,要是能从蓝桂桂口中得知李升两兄弟之所以被人民政府关押的主要缘由,对于区、乡政府尽快处理他们这件棘手事,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她将儿子叫来,把两妯娌的意图给他讲明,希望进而得到儿子的配合。

小艰虽然有个强个性,但对母亲的这个主张他是赞同的。在当时,他与他的母辈们并不是有意拿金香当枪使,而是确确实实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于是点了点头。

   已经20挂零的金香,当然已经很需要男人的关爱了,在她亲眼看见他们母子说话时,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这一谈话是冲她说的,于是有点受宠若惊起来,不仅满面带笑,全身也活跃起来,立即使出勇气,心满意足地说:“你们——你们真行,嘻嘻!”

于是,这对年龄相差悬殊、从未私自站到一块的小两口,就很不默契地走到一块来。他比她并不矮,只是手脚没有她的白嫩与粗壮。他们的手各自在胸前紧张地抱着,他们的心在各自的胸腔里急剧地跳着;可是他们的眼睛却不敢对视,只是各自听着对方强烈的呼气和吸气声。间或她的卷着袖筒的肘子将他的手臂碰撞一下,他像是遭了蛇蝎似的赶快抽开。他很是担心:她的手,她的臂膀,会不会在瞬间突然向他抱过来?她那肥嫩的身躯,她的那两只高耸着的大乳会不会向他发起突然袭击?大约是因为自从她嫁过来,是祖母或者是母亲给了她什么暗示,她的头发和她的身上再也没有那狐臊般的臭气了,从空气中漫过来的倒是一种他从未嗅到过的芳香,一种其他物件上都不可能有的香气!有人说,女大十八变。这话大约不假,这女人看来还是变了,甚至可以说变了许多……可是,他心里还是存有许多芥蒂,他生怕她像当年在红薯地里那样亮出屁股蛋蛋的情景重演,也生怕其他人突然走过来看见他们这样似乎亲热的情景而发出种种非议。他认为,对于她,他能做到这地步,就已经不错了,可她却错误的以为他真的很爱她了,竟像一个什么大人物受人派遣要去完成一项极具重大意义的重大工程,要凌驾于他和全家人似的,进而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连在这重要时刻要答的最要紧的话,竟然那样轻飘飘地胡说八道,猛地吃了他一大拳头!

“你哴牝了!”她大约痛得厉害,不觉骂出声来。

他本就对她满心里不高兴,听她竟敢口出此等污言,就再也顾不了那许多,向着她的背脊骨,“咚”“咚”又是几大拳。

“你这冒失鬼呀,这里才去捞魂回来,你又来添新麻烦!”母亲见好不容易捏拢的事就要被儿子弄糟,再也忍不住,骂起她的小艰来。

这蒋金香虽然也知道自己错了,但她决没想到她的小丈夫会这样对待她,听了阿婆对他的责骂,似乎找到了什么新由头,竟用双手捧着脸,哭着,嚎着,弓着背,向乌天黑地的大门外,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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