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华随笔连载（28） - 微言网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1966年春上，我生下第一个孩子满四十天后正值农村春插。面对大田，我只得想，既然当了农民，就“悠悠苍天，唯此为大”，横着心肝也要跟着大伙上。

这天，天空晴朗，南风习习。早餐后，我就换上下水田的衣服，新奇地站在大门外，听着生产队长排工。

“男社员除犁田的外，一律插秧；女社员全部扯秧。不得随意更换。”听来，队长的口气相当坚决。

20年来，我除了在校读书就是代课，原先不多时间的支农，虽也插过田，但严格说只是站到田里凑个数。说到扯秧，简直就是前辈子也没干过。于是，在陌生的队长走过来时，也就壮着胆子对他说：“队长，我只会插秧，你就让我插田吧。”

队长看了看我，很是惊奇地问：“你不是女的吗？——没听见我的吩咐？扯秧的人手正少着呢！”

我觉得队长并不怎么肯定，也就再三请求，还说：“我保证不拉男社员的后腿，要不，你就……”

队长是个灵泛人，见我有点难对付，也就勉强同了意，还丢下一句后话：“那我就听你的好消息吧！”

当我提着几把秧走到那块要插的大田边时，那青一色的大小男人都用异样的眼睛看着我，我也不知他们正对我哪个部位产生了兴趣，一会儿脸红，一会儿面赤。有几个“屎花鸟”还在那里叽叽哝哝，好像正等着要看我的洋相。

“扯秧不轻松些，还偏来插田？——真是！”一个中年胡子一看见我，就大惑不解地看我几眼，听他那意思，好像是说我这个新来乍到的嫩媳妇，肯定有点二百五。

这是村前的五亩大坵，十几个人站进去，还挺稀稀拉拉的。我一跨进去，就泥面过膝，一举一动，也就成了他们的“众矢之的”。我心里想：这是我的第一次插田，要是真的有什么差错，肯定就被他们一眼看破。

果然，一个“扬打儿戏”的男人发话了。只听他说：“嘿嘿，她能来，就是不动手，我们饱个眼福也包了她！”

大家动手了，都一字排开，只听风吹水响，一个个插的很快，有的像是鸡啄大米，有的很像是蜻蜓点水。插下的秧，既稀密有度，又横竖讲究。我呢，心里也很想加快，但动作就是既摩摩蹲蹲，还东倒吸歪；有时连脚都拔不出来，尽碍手碍脚的，差点还被人撞倒。换句话说，我的到来，反而有碍他们的快动作，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我听了，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在说我，也就“自觉革命”：用大劲把秧蔸插得很深，心里想：看你还漂哪里去？

我听了，就决定吧秧插密点。可不一会，又有人说话了，“啊，那个地方明日里就只能牵狗来薅禾。”

我知道这些话都是针对我说的，心里就很有些为难起来，觉得这些人很是不好对付，更觉得这农民也实在是难当。要是队长来了，看着我这点本事，再挑出我刚才说的大话，我就更不好下台。

好在他家二哥也在这块田里，他听了，也就特意换到靠我一边来，要我换到田埂边。他告诉我：用五个手指捏秧，叫插“猫爪禾”，容易浮蔸；插的太深，不易发育；还说人要正，腰要弓，眼睛要向前看。告诉我如何分秧和捏秧，并且还一一示范。说完，他还骂那“扬打儿戏”小后生：“自己不想快，专钻人空子，看你那嘴巴就是屎少屁多的。”

那人还强嘴，说：“这不是你去年批我的原话吗？——再说，人家不合格，我都不能讲？”

我心想，这插秧对农民来说确实是件大事，应该认认真真。这样想着，虽然比刚来时插得好点，可两只手还是不听使唤。

他二哥见我实在跟不上，就叫我去田边扯杂草。我听了，人虽然下了台阶，心却很不好意思，恨不得田里马上开条缝，让我躲进去。

一会儿，阿公抱来孩子拿着个小凳要我给孩子喂奶。他见我满手是杂草划的伤痕，就告诉我：扯草也有师傅，要把两只手，全深入到泥底去，这样不但拔了根，还不再伤手。说着，他就跳下去给我示范。

第二天，我再也不敢去大田，就跟着女社员去扯秧。心想，扯秧比插秧总要容易些。可到了秧田里，又像早天一个样，不仅动作迟钝，所扯的秧都像蚂蚁爬树似的难看。

半上午时分，队长来了，见我正给孩子喂奶，就说：“卓立哥，你就给你儿媳代工吧。”言下之意就是干这活我还不如老阿公。

大家听了，都呼哧呼哧地扯着。我心里不服气，放下孩子就下田。可只顾争“硬气”，没注意到路打滑，一脚不慎，稀哩哗啦和人和衣跌了个四脚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