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二六八）

李浩然

          《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二六八）

                             作者 李  石  

89  疾风劲草（1）    

    还在全国反“胡×反革命集团”开始，“阶级斗争”这根“弦”，就在这古老而又年青的土地上被紧紧绷了起来。

    李斗原有的许多美好想法和原区书“县政协委员”的许愿，也随之而泥牛入海了，相反，那抓阶级斗争“抓出了成效”的何石松，这时正晋升为扩大了高级农业社公社治安队长，成为专向五类分子专政的专干。

    一天中午，李斗正与家人吃饭，何石松就带上几个民兵，径直走进李斗的堂屋，勒令他把正扒着饭的碗放下，然后丢下一纸公文，恶狠狠地向他宣布：“这是管制书。从今天起，你要接受管制，由生产队监督劳动改造！”

   他想问清自己新近犯了什么错，但见对方那凶神恶煞模样，就什么话也不再说。看了看那加盖了县公安局公章的管制书，心里想，改造就改造嘛，反正是在家里，是劳动，是吃饭。至于监督不监督，他都循规蹈矩。

   “这不成了敌人了吗？”龙驰湘有些不高兴。

   “敌人有什么可怕的？——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他虽然也觉新奇，但态度仍很平淡。

    就在这事发生不久后的一天上午，他正在家里织兜箕，一个陌生年青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大门。

他认真地看了许久，总觉得不曾与之晤过面，就问他：“先生，可否走错了地方？”

那人坐下以后，就自我肯定地说；“是的。没有错!”

接着，那年青人就告诉他：他是他原部下某某的儿子，已经初中毕了业，今天，是受他父亲嘱托特来看望他的。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此人与他过去的某连长外貌酷像，高高的个子，大而有神的眼睛，鼻梁骨直直的，很有几分书生意气。就问：“你父亲可好？”

那人说：“谢谢伯父。——他还很好。”

这时，他的脑子就即刻跳出一个险恶场面来——

那还是1949年春天，衡宝战役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他的一个叫陈福祥的高个子连长（也就是当年他们连队准备攻打平江急行军那天晚上与他同抬那走不动胖子的那位）试探性地询问他：“想到外面走走吗？”

他煞有介事地反问：“有什么好走？——屋里不是很好吗？”

事实是，那连长的舅舅早就带着家眷溜到了台湾，他是奉他舅舅之命，来胁迫他和他的部属赶快跟他投往那边去的。

他立即想：要是说肯定不去，那自己连家人就有性命之虞；要是答应就去，那整个残部的近千人就会群龙无首，不被战死，也要流散到乡下当起土匪来。更何况这个时候要跟他“走”，他虽然反复说“保证万无一失”，但十有八九很快要被人民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堵住。正在这个时刻，就有几个当官的十万火急来找他，他就借故说：“我正有事，你就先行一步吧。”

就这样，那姓陈的真的就先走了。

也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人还没出祁阳县境，就被湘桂边境游击队的人扣住了……

“请问，你知道我是被政府管制的吗？”他直率地向来人亮出自己的死想底牌。

那人见他似有先知之明，也就大讲特讲他父要他来的用意：“我父亲就专为这事约你带领他和有关人员去省里要求平反。——他已经邀约了不少人。”

他笑了笑，说：“平反？有些人当然可以平；你父亲是被俘的，不能平；我可以平，但我不会去闹事。”

几句话就将那年轻人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