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七）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七）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35 赵家妹子的再婚恋（2）

早晨的太阳照样从东天升起，她的脸蛋依然如十年前那么丰满，浓黑的发髻浪漫地翘在脑后，高高的乳房自信地挺在胸前，上下一色的紧身纺绸衣裤和那把小洋花伞将她衬托得像秋天野地里一朵木芙蓉。尽管此时此刻各村各寨的男女老幼都忙着逃难，但见到她走过的男人和女人都要腾出时间看她几眼。她当然从中得到了几分慰勉，享受到被关在家中从未享受过的满足。当她从狮子岭北厢的石凼里，走向盘龙岵的山坳时，她的十年前的见闻又从她的脑海里重演，那时间的某些“野劲”也随之在他的胸中激荡。眼看自己已经年近30，来去还孤身只影，那令她害怕甚至恶心却令她神往的男女之事，和自己竟然如此陌生，如此无缘！人啊人，要不自己掌握自己命运，也就太枉活此生此世了……

她要过河去，她要去见她家的堂嫂。那是一个早年没了丈夫改嫁到石期市的好心女人。她同情她，对没了丈夫的女人的苦楚体会很深，所以尽管社会动荡不定，她还是多次托人捎信叫她方便就去。可现在太不凑巧，日本飞机或许盟军飞机早将一切可以渡河的船只全炸沉了，连舢板、木筏也难找到一只。唉，她只能悻悻不乐地呆在大河北岸徘徊。

她希望找个地方小解一下，但她又想，这河滩上下露天露地的，只有返回一两百步才是油茶林，到那地方去才不至于出些差池。

谁知她拐进山沟，就见几个孩子在那里扒落叶。她问他们是谁家的孩子，孩子们看了她几眼，就亲热地叫她赵阿姨，她从模样上受到了启发，于是就问：“你们妈妈叫升良吧？”

孩子们都说是的，还说他们妈妈常提到她。

“要是我命好，孩子也这般大了！”她一边抚摩小卓的圆脑袋，一边感叹。

太阳朗朗地照着，地面上旋起的风把落叶搅得“花花”作响。小卓不知羞，竟当着她撒起尿来，把她的插花鞋帮也溅湿不少。她不但不责怪她，还嘻嘻地看着他的小“鸡鸡”笑。

也就在这个时刻，远远的南天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紧接着三架一队、三架一队地飞机利箭般地插过来了，随即就是疯了似的投弹与扫射。大石拱桥垮塌了，渡口码头的茅棚起火了，平静的大河湾，立刻掀起数丈高的大波涛。人们只觉得心脏都要被惊出胸口去。

“不用怕，有我呢！”她给他们三兄弟壮胆。事实上，她并没有三头六臂，只是觉得与这些孩子们在一块，能多出许多踏实。

这时，只见山那边奔过来一群人，好像是被追赶着的“棚鸭”一般，大哭小叫，跌跌撞撞，有的还把紧抱着的包袱也丢下不管了。

“许是自卫队又出动了，我们快往深处去躲！”她一边拉上孩子一边说。

说时迟，那时快，不一袋烟工夫，那奔逃的人群就躲进了他们所在这边的油茶林。

枪声噼噼啪啪响了一阵以后，就有人窜到了她和孩子们的身边。

“真是送货上门……你不是那个叫赵小姐的么？”两个全副武装的自卫队员，就站到她的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她有几分慌乱地向他们解释。

“有你不就行了嘛！”其中一个嬉皮赖脸地逗趣。

原来这班带枪的，都是何传铁的“自卫队员”，他们借口说飞机炸后会有土匪出来发洋财，特地开过来“维持治安”。实际上，他们是借“抓匪”之名行劫抢之实。今儿既遇上了这花枝招展的赵家小姐，就想捞个意外收获，哪怕是只饱饱眼福也是莫大享受。

“且请慢来——！”这是一个穿军人制服的宽脸男子，说话伶牙俐齿，很有风度。

“那就听中队附的。”两个带枪的，很不情愿地把人交给那个叫“中队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