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六十二）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六十二）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31   浴血嘉兴（1）

     

    嘉兴，自古以来都被军事家看重，它是沪杭国道的中点，也是上海与杭州、太湖与杭州湾的交通枢纽，日军头目在“1•28”之前，就看上了这块战略要地。此“８•1３”战斗一打响，就把眼睛盯到了这里，只因这里的中国守军拼死抵抗，他们的如意算盘才未完全得逞。他们集中80余艘军舰，从杭州湾登陆，要占领这块要地，以达到他们处心积虑实现的战略目标。身为中国抗战的最高统帅蒋介石，虽然多年犹豫不决，前段又命中国守军从第一道防线撤下来，但因为他不久前在许多中外记者面前吹过牛皮，又以为这第二道防线完全可以固守，除令他的嫡系坚守，还令全国各省抽调上来的非嫡系在此苦心经营，以便在国人和世人面前挽回一点面子。他电令刘建绪所统第10集团军，除了固守余杭至杭州湾新浦及其以南一线，要将主力已开往浦东布防的62师的余部开往嘉兴。

这天上午，正当李斗率领孤军深入的八九两三湘兄弟，与登陆日寇浴血苦战的时候，被阻在后面的团部传来了命令——

“放弃全公亭，迅即撤往平湖、七星桥一线集结待命！”

正将潮水一般的敌人压下去的湘军官兵，听到这个命令，一个个气愤得不得了，有的把拳头擂得生血直流，有的简直不想走了：“老子操你祖宗！——这不是故意叫老子难看吗？我们不走了……”

李斗虽然左大腿根肌肉被刺刀戳穿，鲜血淋漓，但他再也不顾个人荣辱，果断地命令高顺之组织二排掩护，命令全体兄弟：“服从命令，撤——！”

这时，气喘吁吁的刘铁汉已经赶来，只见他全身湿漉漉的向他报告：“九连长已经牺牲！”

“这将如何是好？”他不得不迟疑起来。

王佐原是李斗的老部下，这时正担任九连的连副，基于他对李斗的了解，就直截了当的对李斗说：“我们九连就听你的！”于是，他就带着两个连的九百多名兄弟，揩干身上的血迹，背上行装，抬起伤员，趁敌人还未察觉他们的意图，迅即向平湖方向迅速撤退。

“他妈的孙元良部下把日本人夸老虎，我看他们全是豆腐渣！”有几个弟兄们边撤、边叽叽喳喳。

“不能轻敌，动作要快！”好在刺刀没有伤着李斗的重要脉絡，止住血流再包扎一阵，就只觉有些钝痛。刘铁汉返的回和王佐的嘱托，使他又增添了不小信心和力量，说要撤退，动作也就十分干净利落。

从军舰上跳下来的鬼子兵，看着海岸上被撂倒的一大片同伴死尸，很是恼恨，不仅认为这支部队打乱了他们的作战计划，还觉得让他们在友军面前丢尽了脸面。

“八格牙鲁的，大日本皇军要通通消灭的有！”于是，军舰上的日本指挥官马上调整部署，又发起了更为猛烈的炮轰，把公路和它的两侧，都炸得连老鼠蚊子都不能藏身。可是8、9两连的大部分人马已在高顺之排且战且退的掩护下，走出了七八里。

“你率领全部人马尽快后撤，我带两个班在这里接应高顺之！”带伤的李斗在接近平湖时，突然对王佐说。

“你是我的老上级了！——要么，就让我带两班留下。”王佐坚决不依。

也就在他们俩激烈争论时，一颗流弹飞来，将王佐打倒了。

“刘铁汉，你就去带九连！”李斗见情况紧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刘铁汉，是一个典型的说一不二的道州人。投军入伍前，帮邻村一位财主打长工，每年都靠出苦力挣钱养活那上了年纪的母亲，后来了被那财主家一个叫菊花的丫环看上了，两个人曾几次偷偷相爱，他和母亲商量，决定省吃俭用多挣点钱到时将她娶过来，谁料此事竟被东家得知。东家把他赶了出来，还给菊花卖给了外地的人贩子，而且此后杳无音讯。70多岁的老母亲一气之下也就离开了人世。他眼看自己已孤身只影，只好投军入伍。他身材与李斗一样高高大大，全身总有七八百斤力气。因为他的经历与李斗相似，所以与李斗很是意气相投。此时听李斗突然提出这个意见，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而也就绝对服从。

“我去接应高顺之！”刘铁汉突然提出异议。

“为什么？”李斗大声反问。

“你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妹；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刘铁汉说，“而且，我老娘早就给我算过八字，我是铁命，谁也不能把我怎样……。”

“放屁——！”，听了这些话，李斗倒发火了。

但他立即又猛醒过来，而且不觉涌出一股热泪：自己不该这样骂人，而应该为自己有着这样的好兄弟而动情，而骄傲。于是，对刘铁汉说：“好兄弟，我错怪你了！”

是的，自己投军入伍10年多来，没给家里写上片言只语。那过早孀居的母亲，那还不能当家理事的弟弟和妹妹，这些年月，他们在怎样活着，自己全然不知。来江、浙前，本想为家人写几句话，告诉他们自己已开赴前线要与日本人拼杀，但过后一想，那样反倒使他们牵肠挂肚，不如不写。如今就要为国捐躯了，还是他刘铁汉想得长远，想得周到！

果然不出李斗所料，他们还未到达新丰口，从杭州湾海岸冲上来的鬼子就气势汹汹地跟上来了。高顺之和在平湖返回接应的刘铁汉拼命抵抗，毕竟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没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