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15）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15）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十五    在批林批孔的那段时间
    1971年“9.13事件”以后，全国各地都刮起了“批林批孔”风潮，我家所住的偏僻大队，也被当时的零陵地委派进了一个专门工作组。一个叫谭静珍的女工作队员，就被派驻在我们第六生产队。社员们都称呼她为“谭工宣”。
    谭工宣工作很深入，常和我们女社员一块聊天，谈心，还常下地干农活。
    一天上午，地里休息时，大家要求她唱个歌。她说：“你们队里要是有人先唱，我一定唱一个。”
    社员们都说我读过初中，又当过老师，就把我推出来。我经不住三劝，就唱了个《我爱北京天安门》。谭工宣听我还唱得可以，就给回唱了《北京有个金太阳》。
    她大约从这唱歌中知晓了我的一些底细，觉得我还算是个人才，就把我确定为这次“批林批孔”运动的重要依靠对象。我当然感到很高兴。
    这天晚饭后，谭工宣来到我家里，给了我一本批林批孔的宣传资料，要我先看看，然后按提纲上的要求写份批判稿。说过些天，大队要召开专门会议，提名我代表我们第六生产队的社员去发言。我尽管白天晚上都很忙，觉得这是政治任务，也是谭工宣对我的信任，也就尽力而为。那些天的每个晚上，我都把孩子尽快哄睡，然后就认真地阅读谭工宣所送的文件，再然后就写起发言稿来。
    第三天，我把发言稿交与谭工宣看。谭工宣边看边点头，说很好，并要我大胆些，不要有顾虑。
    当时农村文化很落后，大多数贫下中农人都瞎字不识，特别是那些老贫下中农，对于林彪是什么人，孔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批林批孔，尽管工作队员都作过宣传，还是要懂不懂。
    大会上，邻队有位贫农老大爷竟说：“林彪哪是人？他偷了马克思的外衣，还想偷毛主席的大衣。毛主席他老人家不同意，骂了他几句，他就逃走，逃到蒙古，‘温都''温都'，还喊，还喊……”大家听他这样一说，也就更加莫明其妙。
    他说完了以后，就轮到另一生产队的老大伯发言，他把“批林批孔”理解为“批林鼻孔”，所以就说：“林彪就不是个好人，你看那鼻孔就知道。那是要吃人的，所以我们就要打倒他的那个勾仔鼻孔……”
    接着就轮到又一个生产队的农民兄弟发言，他说：“孔子有什么好？只说读书读书，我农民不种田，饿死你卵朝天……”更是叫人听得不知东南西北。   
    谭工宣听到这里，知道那些发言的人，用心虽然好，根本就没听懂这运动的用意，但只作为队员的她又不好批评他们，只是催我快点上去发言。
    我虽然读了她送的那份宣传材料，但很多东西也只一知半解，更不理解这个运动的目的和意义，就只根据自己的理解，说了林彪是什么什么人，也说了孔子是什么什么人。
    散会后，谭工宣就来到我身边，说我说的很准确。从那以后，她就常和我来往，我也因此而受到更的大鼓舞。
    突然有一天，队里一个民兵把我还只6岁的春儿拉到谭工宣身边，说他尽唱反动歌曲。谭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就告诉她，说他亲自听见我家春儿在水井边喝水时唱了什么“社会主义好，饭都吃不饱”什么什么的。他要他说出那是谁教他的。春儿被逼的急了，就说就是他教唱的。这下，麻烦可惹大了。他就报告谭工宣，说我家阿公是反动天主教道首，还说我外家父亲和几个叔叔都在台湾帮助蒋介石反攻大陆，社会关系也特别的坏，等等。
    从那以后，谭工宣也就再不来我家了，就是平时见着，也不打个招呼。那段时间，我的精神陷入了极端的痛苦之中，无论是白天黑夜，也无论是出门进门，都觉得很冤屈，很难堪，站到哪里，都比任何人矮他一等。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晚上，谭工宣突然来到我家，我又惊有喜。他说她明天就要走了，并且送我春儿一支圆珠笔，送我两个女儿每人一块方手帕，还送我一个叫《长岛人歌》的歌本。她紧握着我的手叮嘱我，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说她给我送了东西。我一边点头，一边泪如泉涌，只觉得她是这世界上再关心我不过的好干部。
    人啊人，在遭受冤屈或者身处绝境的时候，多么需要人的同情，又多么需要人的理解和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