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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一)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17 美女的甜蜜梦(1)
李琬英生得如花似玉而且正当二九妙龄,为什么要自寻短路?这话还得从头说来——
在李方庆家里,李琬英排行第六。听说刚落地时脐带绕脖颈缠着,接生婆说此女是观音老母相送,日后全家必定大富大贵;至于吊死鬼投胎,面对李方庆这样的人家,即使有百分之百的理论根据,谁又敢随便启齿?那时李方庆的岳父还在世,见这孩子长相不凡,反复叮嘱他两口子要认真抚养,说不定哪天来个“朝廷选美”,六亲九眷都蓬筚生辉。李方庆夫妇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尽管家境还不如豪富人家宽绰,却请了不少奶妈精心护养,让她在襁褓中一天一个模样。到她长到四五岁时,叫人见了简直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附近有些希图通过女儿去攀龙附凤飞黄腾达的人家,只恨自己祖上不积阴德,连个像模像样的女孩也生不出,不是“猪婆肚子南瓜脸”,就是“阿娘偷到沙和尚”。当然,这时已是民国世界,已经很少听到朝廷选美的事,他们才没在见到李方庆的女儿回去以后将自己的赔钱货骂个臭死。刚刚懂事的李琬英只是常听人家奉承她是未来的“进贡娘娘”,父母兄姐待她特好,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人物或者有什么样的光辉前程。每天除了跟母亲鹦鹉学舌般地识几个字外,就和村上几个有钱人家的女孩或男孩唱啊跳的,甚至有时连裤子从肚脐眼下滑下来,也只顺手挠挠。7岁那年,四阿娘送她上在村上坐馆的瑶琼先生那里开蒙,年逾古稀的瑶琼先生两只眼睛从老花镜上边溜出一看,竟浑身打了个大哆嗦,缺了门牙的瘪嘴不断地赞叹,“真天香国色也!”四月间,他教她读杨万里的《小池》,不知怎的将眼前的小女孩和诗的什么意境联系起来了,竟忘乎所以一个劲地一边击桌,一边反复叨念“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两句,窘得她只好吸着鼻子傻笑。旁边几个大一点的学生,有的当然知晓了此中韵味,禁不住相互挤眉弄眼。
当她长到十六七岁时,说是天上掉下来一位芙蓉仙子一点也不为过。从骨架上看,硬是增一分则高,减一分则矮;从肌肉方面论,几乎已到了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的地步。立在那里有如出水芙蓉,走起路来又如风摆弱柳,笑上红颜可使灿烂桃花逊色,口出响声硬叫琴瑟毋如!浓密的黑发下面,一双柳叶眉,一对脉脉含情眼,微翘微翘的鼻梁,樱桃似的嘴巴,鹅卵形的脸蛋,微圆的下巴,虽说没靠磨盘村的萝卜调剂水色,却比磨盘村萝卜调剂过水色的女孩还要逗人喜爱。镰刀湾的男人虽然极守规矩,但只要看见她从她那“土围子”出来,没有人不把眼球向她睃了去。一些长相不如人意的女人一见到她,就恨爹娘当初为什么要将自己生成这副模样!也正因为这样,她的父亲和母亲甚至当面都禁不住夸奖她:我家琬英,比西施,西施似还多几分瘦削;比昭君,昭君也要自认输些白皙;貂蝉、玉环更不必提!也正因为这样,这位见识不甚广博、阅历不甚深厚的李琬英,日渐一日长起了许多自信,月复一月生出了许多幻想,以为真的有朝一日天上会掉下一个白马王子来,将自己收为正宫或者妃子。
然而,李琬英的命运之弦,并不只由她弹响,在这日本飞机连日轰炸前方战事日紧一日的年月,姑且不说再有皇帝重臣出来选美,就是普通平民百姓也只忧虑自己身家性命别遭天外横祸。一些尚有天良的有妇之夫,或者尚未进过洞房的黄花儿男,平时相遇时看你几眼过把瘾还算没有风险,说是要娶回去做结发夫妻,一则难叫两方爹娘应诺,二则还担心哪天早晨日本鬼子打来,或者土匪绑架而自找麻烦!更何况谁都知道,李方庆家的果子并不是那么好吃的,一不留神就像鱼儿咬了钓钩,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要想闻我家琬英的气味么?你先称十斤棉花去‘纺’架天梯架起来!”李方庆常常这样对他的妻子说。
正如自然界的万物万事各有各的运转规律一样,李琬英有李琬英的运转轨迹。由于家庭条件优越,个体发育自然比那些只啃糠菜的女孩优先。在她长到9岁时,就觉得身上有种什么东西时不时自内而外地挠痒痒,自己也非得像在山上放牧的那些小牛犊、小猪崽玩得得意时疯跳疯跑一阵不可!可是,人毕竟是人,何况她家的壁上还挂着她父亲用以警戒他们的这“经”那“书”,话不高声笑不露齿,他们的父母早就交代得再明白不过了,她怎么会贸然去学那人们嗤之为“牛马牲畜”的行为呢?只是在晚上关门以后,将那父母教她视为神圣的地方轻轻地拍拍,爱抚地摩摩。每当这种时刻,她心里面又总升腾起一种欣慰,好像还得到了一种说不出口的满足。女孩啊女孩,大约就凭这些东西才被男人管束得那么神秘!
12岁那年,她的这种意识不知为什么又上升了。当她自己下意识地抚摸到自己的某个部位时,她简直希望能有什么人将她抱一抱,即使是个女孩也行。不过,这种时刻的这种感觉并不多见,而且,浮现那么几秒几分钟也就烟消云散了。
大约就是这年小阳春时节,她的父母同时乘着两顶小轿,到外家看戏去了,让她跟着刚过门不久的大嫂丁金素在家里学针线。丁金素是个粗心人,况且对于这个父母视如掌上明珠的人也有几分妒嫉,没管到大事竟让她一个人溜到村后的茶山吸花蜜去了。这时满山遍野的油茶树都开满了花,白嫩嫩的,香腻腻的,嗡嗡嗡的蜜蜂都鼓张着翅膀飞上飞下,好像那金黄金黄的花蕊中的花蜜是专为它们酿制,上苍除了教它们享受还派它们看管;当然蚂蚁也不示弱,它们没有翅膀却有多双善走的脚,凭它们的本领也大显身手。你看,除了钻进那花蕊中去饱吸一顿,还招来那千万同伙与蜜蜂一较聚财能耐。不过,蜜蜂也好,蚂蚁也罢,它们无论如何是敌不过那些野味十足的农家孩子的。他们顺手折上一支芭茅杆,抽去茅心,再掐成二三寸长的“吸筒”,斗上花蕊一吸,黄亮、黄亮的蜜汁就全都、干净、完全、彻底涌进了他们的肠胃里。山里的孩子抵抗力特强,即使是蜜蜂、蚂蚁拉过屎尿的蜜汁被他们吃进肚里也毫无妨碍。有的男孩还因为吸的这种东西多了滋生出几分野性,干下些不敢言传的羞人事。
李琬英以往也曾跟着大人吸过这种花蜜,这次上山也可算熟门熟路,不几袋烟工夫就钻到那“镰刀”背后的山凼里。那地方树最密,光线最暗,除了几声鸟叫和飞蝗羽翅的拍响,似乎再无其他东西打搅。她想起来也,她应该撒尿了!于是四顾一番,判断此地确实一百个安全,就将那月蓝镏边裤褪下,痛痛快快地来了个干净利落。
说也凑巧,就在她拴上裤带走出山凼时,一个男孩急冲冲地向她这边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扯开裤头就大模大样地筑起一座亮丽的“拱桥”。哎呀!她差点惊叫一声。但她毕竟控制住了自己,只用右手作个遮掩以示羞意。那男孩并未发现她立在前面不远的树丛中,套上裤头就返身走了。然而,这个短暂而又稀罕的动作,几令她神魂出窍,灵肉飞扬!首先,是心脏像小兔急急急狂跳,然后,是头皮和脸面火烧火燎,再后,是脑瓜子内涌动的一阵胡思乱想:那男孩是村南头的六元,他是云伯伯的独苗苗,长得蜂窝里的蜂崽崽一般,红润的脸蛋,白嫩嫩的腿肚,还有那翘起的小小鸡巴。真奇怪,它怎能筑起那高的拱桥?虽然自己曾经多次看见过小弟弟被母亲或者奶妈端着撒尿,但那情形与今天所见却是全然不同!她想,这种机会一眨眼就过去了,再也很难重新到来。太阳已过了天顶,她悻悻地回到土围墙里,口里回答着大嫂提出的问话,心里却还装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见闻。
待她长到14岁时,她觉得自己有许多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感觉,一天天显现出来,比如说前胸似有微微的胀痛感,然后慢慢地向上隆起,以致后来见到生人时害羞地将脸埋下,希图不让别人有什么察觉;又比如说内心里总有一种麻辣麻辣的胀痛感,每天晚上上床后总觉得要抱住被窝、甚至紧紧搂住才有几分舒服;还比如上厕所时会生出许多羞涩感,明明小肚后背有些难忍,却不能公开拿起手纸疾步入厕;要是厕所周围有什么生人、特别是男人,那是非让他们过了身自己再入不可。大家闺秀嘛,岂能让别人特别是男人通过这一现象而想入非非呢!当然,更使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年冬至,刚跟父母吃过羊肉还未漱口,下身的一件什么东西突然滑落,难道是拉屎了?!抑或是刚才羊肉汤喝多了小便失禁了?!她匆匆地回到房里,松开裤带伸手往下一摸,啊!那全是血!湿漉漉的,粘稠稠的,还有几分自己从未嗅到过的怪气味……难道是自己生病了?可自己却又好端端的!难道是自己要生小孩了?可自己还是个孩子,不可能会是几年前偷看过六生在茶山里筑拱桥,而让自己怀上了孩子吧?常听人说,女孩在嫁人后才会怀孕,才会生男育女;自己还从未真正嫁过人,只是六七岁时让别人开过玩笑,最多也只是那时让小伙伴们,用双手搭过所谓“啊啊啵”,那能算是真的嫁人?当然她还想到了下一层,那就是她近几个月来自己曾用手指摸过那地方,有时还情不自禁地往里插,直到有些痛的感觉才忧心忡忡地停止下来;不过据自己所知,那是绝不会怀上小东西的。可是,可是,这又是什么东西呢?她想翻翻书,看那上面是否写过这种现象,可当她打开那些像老皇历一样的东西,自己认得字的那些部分根本连狗屁都未放上一个;再翻一下父亲挂在床头的那几张旧报纸,更是站着放屁——挨不着板凳!几天来,她一直惴惴不安,很希望有个知已能给她解释,可是谁都像故意没有觉察似的,直到第三天,母亲进房里来寻手绢,才发现她换下的长裤有些不对劲,才对她淡淡地说:噢!你来这个了——小心不着凉就行了。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什么奇特事,过几天就会好的!果不其然,第四天就恢复了原有状态,她仍然又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并且比以往生活得更加充实,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的快活感。人啊人,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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