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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十九）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11 喜忧相随（1）
大约也是人无完人，这位龙家孤女，在嫁到镰刀湾后，尽管很是精心修理这个破败之家与它的冤家对头的关系，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首先，就招来了李方庆的大儿媳丁金素的记恨。
丁金素，虽然也属大家闺秀，长到18岁明媒正娶花花轿子抬来，论身材、论长相，当然也不减这位身为同族嫂子却后她嫁来的龙升良，然她肚里却不大开通，口舌木讷，一句简单的家常话半天也说不清楚，若是她以为别人正眼瞧她是笑话她口齿笨拙，便撑红着脸，放鞭炮似的说出一连串连她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话来，因此人们好在背后称她为“放鞭炮”，后来有人干脆叫她为“鞭炮”。
这年收割完毕，天气晴朗，庙山又唱木莲戏，镰刀湾的大姑娘小婶子，当然也各自修检一番，高高兴兴去看热闹，升良嘛，自然成了她们的小领袖。中午时分，戏看腻了人也饿了，一干人便约定她去小摊联系吃米粉，而且要吃上等的，免得出镰刀湾女人的丑。这丁金素身上虽然不少钞票，但却小气得要死，生怕别人向她借钱或者自己吃了可惜，就自报要吃省钱的米豆腐。然她又死要面子，加上口舌木讷，只轻轻咕哝一声，升良没在意。到大家都坐入遮阳帐中一饱口福时，这位“鞭炮”女人，却涨红着脸说升良没照她的意见办，是对她的藐视。升良说，“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鞭炮”女人见她的对手两眼直睁睁地看着自己，似有几分耻笑之意，便更加脸红脖子粗，又放出一连串“鞭炮”来。升良没听明白，只好又问一次，没想到她的话说得更加急促。真是“你越说我越是糊涂”，不觉脱口而出，说了一句“真是个放鞭炮的！”谁知话音刚落，她就翘起圆溜溜的屁股“呼”地走远了，到下午散戏后还没见到她的踪影。事实上，她已经一个人先回家了。升良是个粗细兼备的女人，深知今日里不该当着众人叫她的诨名，回家后特意走进那满是恶狗的土围子，向她道歉，谁料她的丈夫却半真半假真地挖苦说，“这年代，谁聪明也只能包到自己，请嫂子不必计较。”升良知道这话中有话，但又觉得再作解释反而更加把事拉大，只好忍着性子悻悻地回到屋里来。但就是这件小事，却深深地撕开了她与她、甚至与她丈夫间的感情裂缝。
其次记恨她的就是她们的“四阿娘”。
此四阿娘此时已经40开外，成天捧着个二等水烟袋，虽然多是副慈祥面孔，但心里却越来越拿大架子。
那天，升良过门，周氏请她下来接新娘。按照这里的习惯，新娘子首次进门，不论哪只脚都不应该踩在门坎上，否则就是对该家大人的大不敬，因而会引发婆媳间的终生矛盾。李升的住屋是牛棚改建的，石板门坎宽得厉害，平常人进来都要不自觉地踏在门坎上，然后才能进到堂屋里。在她扶着她进门时，她有意提示她:“门坎太宽，踏一脚没关系。”升良是个懂事人，并没听信她的话，大跨一步跃进了堂屋。这动作，很令她吃了一惊。在她看来，这个新来乍到的族侄儿媳妇，压根儿就没给她的话当真，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脸面大跌。说实话，从那天起，她就对她有些记恨了。后来又听人说，她在庙山戏场上为买米粉事奚落了她的大儿媳，她就更将这位侄儿媳妇当作揉在眼里的沙子了。当然，她也曾想过，如果她能从此不再在自己或她的家人面前抢出风头，她也打算不再记恨那陈年旧账了，然而，上苍偏又叫她们住在同一座村庄，而且还是族中人氏，怎么不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正是春二三月莺飞草长的季节，镰刀湾的野性未除的男孩和女孩在白天“浪”腻了以后，又聚集到祠堂下厢的谷场玩游戏，首先是“捉偷瓜贼”，然后是“老鹰捉小鸡”，再后是“卖小狗”。这“卖小狗”的大致情节是：由一养狗主人，拖着四五个男孩扮的小狗到“市场”叫卖，然后招来买主逐只选择；选择时，买主要用巴掌将要买的“小狗”的脑门拍一下，听叫声判断小狗灵活与否。这时，轮着李才元当“买主”，四阿娘的小儿子开荒掺在小狗之列。李才元见比自己小两岁的开荒那胖笃笃的圆脑袋，不禁鬼使神差地生起了几分妒嫉，重重地一掌击去，把开荒给打哭了。正在小沟边扑捉流萤的开宙听得哭声，跑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几耳光就将李才元扇倒在地，还踢了几脚，于是双方父母都涌出来说是道非。事情发生在李升家的大门外，李升一家老少当然最知原委。当这位四阿娘捧着水烟袋，要升良出门数说经过时 ，一向实话实说的升良，当然不偏不倚。谁知这位看来文质彬彬的四婶，却气愤地斥责她“胳膊尽往外拐”，是对她有成见，“我四婶是叫你出来帮倒忙的？”无论她怎么向她解释，她也不予理睬，拉起孩子就往自己的土围子走，口中还似嘟哝着一句很难听的话：“这四房的狗尽咬自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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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5 16: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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