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该为“血液非法交易”买单？

大漠鱼

谁该为“血液非法交易”买单？

文|大漠鱼

《血液非法买卖：“血头”拉人卖血， 六百买进两千卖出》。昨天，来自央广网的这篇报道，让一向敏感的医患关系再度紧张起来，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网友说，导致血液非法买卖的罪魁祸首是医院和血站，明明有血就不给你用。也有网友表示，义务献血的人少，血液库存不足，买卖血液在一定程度上能让患者得到及时救治，情有可原。

据记者暗访查证，北京很多医院，包括一些知名的三甲医院都有非法买卖血液的现象存在，其中医院并非完全不知情，甚至有医院工作人员涉嫌与“血头”合作，从中渔利。

血液买卖，其实是一个很陈旧的话题。记得十几二十年前，献血一直是有偿的。80年代后期，为完成“计划献血”指标，一些地方政府鼓励农民卖血，因此在很长时期内，“血头”在供血者与血液中心之间光明正大地承担着“中间商”的角色。因此，全国很多地方曾出现过整个村庄以卖血为生的空前盛况。1998年10月1日，中国出台《献血法》，确立实行无偿献血制度。就是说，从此，献血不再付费，而是一种公民义务。不过，《献血法》明确规定对义务献血者给予奖励。其中，献血者本人可以三倍报销医疗用血；献血1000毫升以上时，可无限量用血。父母、子女和配偶可以报销献血等量的医疗用血费用。为缓解血液供给不足和保障医疗临床应急用血问题，《献血法》中还确立了一项新规：“提倡并指导择期手术的患者自身储血，动员家庭、亲友、所在单位以及社会互助献血”。

既然有如此人性化的法律、制度规范市场，为何非法买卖血液的事情还时有发生？这要从用血和献血者的量上说起。国际卫生组织的最新报告数据显示，截止2011年，中国义务献血的人数占总人口数的0.9%，远低于美国、日本等国6——7%的比例。加之中国人口基数庞大，患者用血明显不足，于是“血荒”不断。这一残酷的现实加上不尽规范的“互助献血”鼓励制度，无疑为投机者提供了轻松赚钱的机会，焉能不趁虚而入？

投机者无视国家法律，非法敛财固然可恨，但国家在政策、法律法规的推行和落实上就无懈可击？个人以为并非如此。首先我们必须承认“血荒”的出现是一个否定不了的现实，就如北京品牌医院“医托”屡禁不止一样，明显是因为医疗资源分配不均造成的。假如上层决策者能一视同仁，将优良的医疗资源均匀地分配到全国各地，就不会出现医患两难的窘况。同样，如果《献血法》从成文到推行到落地都能扎扎实实贯彻下去，又怎么可能让投机者有机可趁？

很多时候我们发现，国家的一些规章制度，甚至是法律，仅止于条文表面，似乎只是为了妆点一下门面，至于能不能有效落实，根本不重要。就比如《献血法》，要使这一法律得到有效落实，第一要务就是要让大多数人在观念上对“义务献血无害”有足够的认识。“一滴精十滴血”，在中国人的传统意识里，精、血之类的物质弥足珍贵，所以，要想解决“血荒”问题，首先要找到血源，而充足的血源并不发于身体，而是寄生在人们的意识中。那么，如何才能做到传统意识到现代文明的规模性转变，全民文化教育就成了避不开的话题。

遗憾的是，即便中国有勇气喊出我是世界第二经济强国的时候，却在文化教育资源的普及与配置上表现乏力。比如频繁出现在银屏上的“孝心少年”、“最美山村教师”等形象，哪一个不是经济困难、文化观念落伍导致的结果？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旧用极为原始的东西诠释人性的美好，难道不是最大的耻辱？其次，在确实扩大教育受众的过程中，人们才有机会认识到，义务献血不但可以救人性命，更是传统美德“感恩”的再培养和延伸。所以，与其眼巴巴地看着“血荒”现象成为困扰生命的魔咒，为何不从根子上去将它剔除？

只要传统观念得不到文明意识的洗礼， “血荒”现象就不会消失，“血浆经济”就会继续存在。

文化教育推广的乏力显然不是造成“血荒”的唯一因素。在血液的采集、管理、输出上，政 府存在绝对不可推卸的责任。比如此前网络爆出的红十字会与医院利用无偿献血买卖牟利的各种纠纷，尽管后来被红十字辟谣，但由此造成的政 府诚信一落千丈。这说明，政 府诚信是解决问题很大的关键，就如亲人之间，即便骨肉相连，没有了基本的信任，一样不会有亲情的给予和维系。

同时，不得不说，采血医务工作者与“血头”、“血贩”暗中勾结，结成利益共同体也是促成血液非法交易不可少的助力。还有，很多时候，医疗机构在为患者输血时，为攫取更多额外利益，并不完全依照《献血法》中的用血奖励制度实行，人为设置各种障碍就成了家常便饭。

有此种种不足，出现血荒、血贩的循环恶像自然不足为奇了。

可叹的是，中国人直面一个又一个“带血的经济”，总有一天会不堪重负，连同残存的一点现代文明意识一块瓦解。到那个时候，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又岂止是医疗界的一片“血荒”景象？（作者：大漠鱼）

2016-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