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世界外人永远不懂,山里有小溪青草的意境,也有它封闭的小社会环境,有它的运行规则。
女子被村民救命后嫁给他,隐居深山18年,这样的新闻总是让人看着温暖。四川省巴中市通江县城往北80公里的米仓山南麓,18年前,中专毕业的景祥俊在一个叫泥地坪的林场工作,一次巡山时被毒蜂所蜇,附近一村民背着她找到诊所相救,从此结下姻缘。(《法制晚报》8月5日)
18年风霜雨雪,林花谢了春红,小女子不离不弃,一起相携相伴,这样的新闻总是媒体追逐的对象。近年来,诸如“80后富豪夫妻隐居深山”“百万富豪隐居深山养鸡放羊”“男子隐居终南山,弃百万年薪”之类,时常跃入眼帘。与雾霾、有毒食品、喧嚣相对应,山里的洁净纯粹成了令人心向往之的世外桃源,“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很多人无法说走就走,便在别人的隐居里寻找自己的寄托。
但深山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浪漫与闲情,“饭做好,去叫妈妈,妈妈已经死了……”同样是在四川,凉山四年级彝族女孩木苦依五木的作文《泪》在网上传播后,被网友称为是“世界上最悲伤的小学作文”。在课堂习作《泪》中,木苦依伍木描述了父母双亡的悲伤过往。有人质疑这篇作文是枪手代笔。我倒觉得,《泪》是谁催出来的并不重要,因为木苦依五木的母亲在2013年去世,她从此成为孤儿,只得与爷爷奶奶以及两个弟弟相依为命,稍年长的哥哥与姐姐则在外打工。这个基本事实是存在的。政府对每个孩子每月发放678元救助金,“他们缺乏的是关爱而不是金钱”。
这篇作文的本意是希冀呼唤来自外界的关心,我想,这并没有错。隐居生活能吸引眼球,这样的艰苦为何就不能去引人关注?也是在前不久,一个被拐女成为最美女教师的旧事引发各方口水,揭出的同样是这样的事实:在深山,还有着令人忧心的贫困与落后。郜艳敏接受采访,不过是希望外界能关心当地的教育事业,作为一名教师,此心此情完全可以理解,却不幸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她成了揭丑的人,被指影响了当地形象,她不得不俯身求饶,希望媒体还她清净。
山里的世界外人永远不懂,山里有小溪青草的意境,也有它封闭的小社会环境,有它的运行规则。所以,令人悲伤的不仅仅是木苦依五木的身世与《泪》,不仅仅是郜艳敏的命运与处境,还有造成这种困境的自然条件,以及当地相对落后的生产条件与人们的思想认识水平。即便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能怎样,因为你代替不了郜艳敏们的生活与选择,她们有她们的现实逻辑。
我自己也是山里人,从小哼着“山里的孩子心爱山”这首歌长大,母亲也是早早就贫病交加英年早逝,小时候还没觉得有多苦,因为有着上大学的梦想,来到外面的世界后,再回去看看那山上没多少树石头多的地方,才知道那一粥一饭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也深知不管漂了多远多久,回村里得按村里的规矩办事,你无力去摆脱那些条条框框。
谁写出最悲伤的作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文道出的内容,以及《泪》背后的艰苦生态。木苦依五木是不幸的,她又是幸运的,在父母去世后及时得到政府以及社会的关爱。我国是个多山国家,在深山里,可以说,还有很多木苦依五木这样的孩子,以及郜艳敏这样负重前行的妇女,这就是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现实。这是隐居的鸡犬之声所不能掩盖的贫困落后,也是风花雪月所不能涂抹的艰苦奋斗,它无情地暴露出山里的困顿,这需要各方共同努力去加以改变,改变当地的经济条件,改变当地的人文风貌。文/余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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