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头肉，为什么像杨贵妃的乳？

张玲

     网上看见〈幼学琼林〉儿童版，买了一本回来，说是给我家童年念着听。

     一日，念到“断送老头皮，杨璞得妻送之诗；新剥鸡头肉，明皇爱贵妃之乳。纤指如春笋，媚眼若秋波”时，照例是要讲意思的，断送老头皮典故以前晓得，说的是宋真听说闻隐者杨朴能诗，要召见他，他不去，让官人捉了去，真宗问他：此来有人作诗送卿否？对曰：臣妻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大约是说，叫你喝酒，叫你写诗，这回让人逮了，怕是活不成了。

    真宗大笑，让他回家了。

    至于“新剥鸡头肉”这句，儿童版是这样说的，是明皇赞美贵妃的话语，语焉不详的遮掩。我知道鸡头肉是个啥，可我不明白它的出处，上得网来问下度娘，度娘不错，比如它能告诉我如何做披萨，当然它也说出这个典故。

    原来出自冯梦龙《情史·情秽类》，说是唐明皇与杨贵妃游宴玩乐，总少不了杨贵妃的“胡儿”安禄山。一次，杨贵妃出浴醉酒，双乳微露，明皇就握了，说了一句：“软温新剥鸡头肉。” 鸡头肉指的是芡实肉，芡实是睡莲科植物，也叫鸡头米、鸡头莲。说是安禄山接了一句：“滑腻初凝塞上酥。”明皇大笑道：“真是胡人，只知道酥，酥。”有人据此认为杨安私通，按下不表。

    看到这些笑了，想着古人也不是一味保守，儿童读物里涉及一点情商教育，就呵呵笑了。

    我家童年进来时，我收了笑脸，他问，你在笑什么。我说，不能告诉你。

    他说，谁稀罕呢。

    自打哺乳动作出现，乳房一直都在的，它有它的功用，属于母性的。情欲中对于乳房的描写很少见，偶尔写一句胸脯，至于明皇爱贵妃之乳如新剥鸡头肉，状物，鸡头米圆圆的尖尖的，剥开里头有软组织，米嵌在软组织里。《敦煌曲子词》有一句：“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这是写白。《西游记》里写行者在盘丝洞看七个妖精洗澡：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也是写白。

    唐代留存的画中，女子多坦胸，坦胸跟露乳有一些距离，研究服饰的专家，说那是坦领，按现在的话说，是U型领。U型领到V型领，别看只是朝下尖了那么一点，经过很多朝代。

    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有一段：

   “她的不发达的乳，握在手里像睡熟的鸟，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的喙，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他自己的手心。”

    这一段很惊艳，这是情欲里的乳房。

    自此之后，乳房在文学里头比比皆是。前些年忽然出现了一篇《乳赋》：……曰咪咪，曰波波，曰双峰，曰花房。从来美人必争地，自古英雄温柔乡。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据说是陈仲甫年轻之作，不知真假，除却一些有点晃眼的字句，读来颇有“一如船入港，犹如老还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