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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上海人一样，宫本大地和妻子董慧也期待着6月1日快点来临。 “现在就全心全意盼望着‘6·1’赶快来，这可能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期待‘6·1’。”董慧开玩笑。 6月1日起，上海全市将进入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阶段。 5天前，宫本大地曾持临时通行证，短暂外出4小时，见到了小区之外久违的街景和行人。 对于这位近两个月没出过小区的日本理发师来说，穿过小区大门似乎成了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最渴求的事。 在上海被封控的两个多月，宫本夫妻为被封闭在小区的上海居民免费理发的事，广为上海市民所熟知和赞颂。 5月26日，日本东京放送TBS一档早间新闻节目对他们夫妇的事迹做了报道，宫本夫妻把这视频转到朋友圈，不少闵行区海联花园的邻居都前来认亲这位“日本托尼”。 这是一段特殊时期结下的邻里友情，也是在疫情期间中日民间友情之花绽放的见证。
〓 一位大哥帮发型师宫本和小顾客撑起了遮阳伞 一周前的5月21日，是宫本青空美容室营业的最后一天，他和妻子董慧已经累计帮两百多名小区居民修剪了头发，夫妇二人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看到评论区和美发群居民的请求，这位日本托尼猜测，自己的青空美容室估计很快又要重新开业了。 而在上海解封的前几天，宫本再次拿起了剪刀。按照提前答应好的，他帮一位正在读高三的学生修剪头发，让他清清爽爽地走上高考考场。 
讲究的上海居民，“零元购”团了一个日本托尼 4月初的上海，来自东京的日本理发师宫本和妻子董慧与无数上海人一样，意外得到了一个预期四天的“休假”。对于这意外得来的短暂休息日，作为打工人的宫本和董慧选择了欣然接受。夫妻二人从事的是美容美发行业，全年基本无休，借着四天宅家的机会，两人盘算着在家好好休息调整，给自己放个难得的“小长假”。 但这个“假期”长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四天后，浦东和浦西一同陷入了漫长的封控，之前梦寐以求的宅家变成了巨大的煎熬，夫妻二人期盼着上海快快解封。 4月23日，封控已经过去了3个星期。趁着难得的下楼遛弯，董慧发了一条这样的朋友圈：昨天开始可以在小区内活动了，封了这么久，家里这位发型师也许久没拿剪刀，趁着这么好的天气，剪个头发、转换下心情，下楼放风去！ 本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解封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但没承想，闵行区的疫情又出现反复，4月24日，宫本和董慧所在的小区被划入了防范区。宫本明白，自己的“假期”又要被无限拉长了。 同此遭遇的还有小区居民们，“防范区”三个大字好像击散了所有人最后的期待。当食物的简单需求被满足后，有居民开始打量着镜子里已经2月不曾打理的长发和胡须的自己，邋遢得变得难以容忍，有的女性被迫用发夹固定着头发才不致遮挡视线，简直不忍直视。 头发问题明显困扰了很多人，理发也是被封闭小区的刚需，熟练使用团购技能的居民在微信群里提出了“团购一个托尼”来理发的想法。 提议一出，大家就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一天前刚刚让自家丈夫帮忙剪过头发的董慧也看到了群内的消息。看着不远处正在擦拭剪发工具的宫本，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当时想着大家从外面团购一个美发师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和宫本商量了一下，我就在群里回复了，‘家里就有一位托尼老师，可以免费帮大家剪，如果有需要的话，大家可以先开一个预约接龙。’”董慧回忆起当时场景，很是兴奋：手机界面灯不断闪烁，小区邻居快速接龙，“接龙一下子就到了一百个。还好提前截止了，毕竟我们只有两个人，但是想理发的人太多了，只能先从预约的这一百位开始。” 于是，在妻子的促成下，最终，闵行区海联花园居民们以零元购的代价，团购了这位日本理发师宫本。托尼搞定了，理发场所设在哪里呢，夫妻二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思考。因为疫情原因，小区内原有的商铺都没法使用，什么地方是大家都能来且好找的呢，宫本和董慧想不出来。 看着群内翘首以盼的邻居们，宫本和董慧一致认为，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开始理发。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速战速决，把场地选在了小区的室外空地上，来个露天理发，也不会因为群聚引发感染。 在空地上干活，能够见到蓝天白云、感受阳光的热度，来理发的居民们心情也放松，颇有诗意的宫本见此还给它取了个临时名字——“青空美容室”。 
“上海最感谢的日本人”，成为小区居民的发型使者 从活动室的门口到5号楼的楼下走廊，经过4次“搬家”，青空美容室才固定在现在的地点——一棵枇杷树下。 “现在选择的地方特别好，天气热了，还能够遮阳，这里风景也特别美。”宫本夫妇表示出了对这处选址的极大满意。 一切从头来，露天美容室没有电、没有水，但这些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在附近居民的帮忙下，他们从二楼接了根线下来，借邻居的电用；为了省去洗发环节，大家需要在家里事先洗好头发，才按照预约号的顺序，一个个下楼来理发。 因为突然封闭，宫本理发必需的大多数专业工具都留在了工作的地方，现有的只能是靠邻居们“众筹”。宫本家里有2把普通发剪，从邻居那里陆续借来了功能不同的另1把发剪、2把推剪、两三个夹子，宫本还把自己17楼的家里一个全身镜搬下来，等结束后再搬回家。 4月25日，青空美容室正式开始营业，宫本董慧这对“理发夫妇”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今天你要怎么剪？上一次剪发是什么时候？”这是宫本为邻居们服务的最熟悉的“开场白”。 每次见面时，热情开朗的宫本总会先开口，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自然地聊到哪种发型最合适。虽然中文说得还不太流畅，但宫本很愿意和大家交流，有时是讲简单的一两句话，有时是蹦出几个词语，不过还好有董慧这个翻译在，会及时问清楚大家对发型的诉求。 开设“青空美容室”的这一个多月来，宫本基本不休息。一整天下来，去掉早中餐吃饭时间，总计能为12-14位居民剪发，平均每人要花上40-50分钟。比起速度快效率高，这位18岁就入行的日本理发师遵循自己严格的行业标准和要求，绝不能因为免费，就糊弄了事，随意剪剪短、打打薄那么简单。
〓 打着灯为邻居剪发的宫本 等到了中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这位日本托尼会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回家上个厕所，这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饭点”时候，他会选择吃一点点心、面包，或是准备好的香蕉牛奶、燕麦奶昔这一类的先垫垫肚子。 妻子董慧总担心他吃得太少，但宫本执意这样，说可以节省时间，另外，“特别是忙的时候，我不想吃饭。因为吃过碳水后，人会有些困。”宫本这样解释。工作起来的他似乎觉察不到饥饿感，“但没有预约或是休息日时，我喜欢尝试很多美食。” 与只需专心理发的宫本相比，妻子董慧的工作更杂更多。 一般来说，在连续营业5天后，他们会有1-2天的休息时间。而董慧的主要任务，就是在结束一批理发后开启新的预约接龙，安排好接下来的每日理发名单。因为疫情防控要减少人员聚集，所以在宫本理发时，董慧会关注实时进度，看差不多了就开始在群里叫号。有时候碰上居民临时有事没法到达，她还得临时协调顺序，以免耽误整体理发进度。 其余时间，她会帮宫本提前准备好理发用的喷水、拍摄理发视频和前后对比照以及收工打扫等。要是不凑巧赶到雨天拉线借电不方便时，董慧还要楼上楼下来回协调，跑上个好几趟，及时给宫本的推剪充好电，确保它们的用电量能跟上宫本的工作量。 当然，作为妻子，她最关心的还是宫本的身体，时常问问他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上厕所、喝水，中途休息一下。 和在店里上班相比，为居民露天理发要更加辛苦。起初，宫本在活动室门口理发，但因为没有遮阳的设施，再加上头几天是阴天，没有在意防晒，一周结束后，长时间低头为客人理发的宫本发现，自己后脖颈处出现了晒伤。为了更好保护自己来帮更多人理发，之后，宫本每天都会戴一顶遮阳帽，如果遇上阳光强烈的日子，还会额外用一块小方巾围脖。
〓 烈日下宫本帮邻居剪发 有时“青空美容室”也不见蓝天，他们遇到过好几次剪发途中突然下雨的情况。想起雨中撑伞剪发的情景，董慧觉得心酸又好笑，理发师和客人都选择了继续剪完，她这个助手也只好一直帮忙撑伞。不过，经历了几次“天公不作美”后，董慧吸取了教训，会尽量避开雨天营业。 而实际上，影响露天理发室正常营业的还不止天气。 为第一批100名居民理发时，正值小区转为“防范区”后不久，因为疫情防控等特殊原因，他们被居委会紧急叫停了两次，中途休息了两三天。之后，也陆续遇到一些因为疫情产生的问题，但好在小区里防控做得不错，宫本也是每天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才出门，这让居委会干部稍微安心了一点。
〓 宫本和第一批100名剪发居民合影 陆陆续续营业下来，截至5月21日，青空美容室已经帮两百多位小区居民修剪了发型。理发视频上传到自媒体平台后，引发了上海居民大量观看，宫本也被网友们亲切地称为“小区居民的发型使者”。 日本东京放送TBS摄制组，对宫本夫妇做了专题报道，在报道里，更是用“疫情期间上海最感谢的日本人”来形容他。听到这些认可时，宫本是高兴的，但他似乎更喜欢别人称他为理发师。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位理发师在疫情期间应当做的事。 
期待解封后的线下见面 按照事先计划，5月21日，青空美容室结束了剪发预约，但宫本却一刻也没闲着。 因为考虑到线下剪发的辐射范围只能到达海联花园小区，而头发问题几乎会困扰每一个身处封控区中的居民。在董慧的支持下，宫本在社交平台上出了一期自己在家剪头发的教学视频，用最简单的家常工具教大家如何在没有托尼老师的情况下，自己剪出一个漂亮的发型。 这期视频开设后，每天的评论区和私信后台，宫本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信息:有展示的，用托盘装着剪下来的碎发，并配一张自己修剪后的发型照片；有哭诉的，表示自己是实打实的手残党，眼睛看会了但是上手却很难；也有请求的，表示还是要把头发交给托尼老师才能放心，询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去宫本的线下工作地点剪发……看着一条条鲜活生动的回复，宫本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除了和网友的隔空互动，之前的美发接龙群也没有因为剪完头发而冷场。面对着这个敬业又真诚的日本托尼，大家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头发如何护理，自己的脸型适合什么发型，下次剪发是什么时候，解封后线下发型怎么预约……邻居们都在期待着解封后，去宫本的店里来一次线下的发型体验。 之前经常来剪头发的顾客也在询问:解封后什么时候开始营业，什么时候可以到店剪发……早先宫本的固定顾客中，有一半都是日本人，现在因为疫情，很多上海人都认识了这个可亲可爱的日本托尼。 封控期间，宫本也被问到过之后的打算：考不考虑离开中国，带着妻子回日本发展。几乎没有犹豫，他拒绝了这个提议，“灾难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会好起来。”宫本说，老婆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里，我要留下来照顾她。这里的朋友、邻居都很好，我免费帮他们剪头发，他们会请我吃东西、喝饮料，更重要的是，他们认可我，他们的感谢，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因为几乎每天都会将自己的视频和生活照片上传到社交网络，对于宫本的情况，远在日本的父母了解得很清楚，对于儿子的选择，他们表示非常支持。 上海解封的前几天，宫本再次拿起了剪刀。按照提前答应好的，他要帮一位正在读高三的学生修剪头发，让他清清爽爽地走上高考考场。 枇杷树下，光影透过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也洒在正忙碌着的宫本夫妻的身上。 “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董慧这样告诉自己。她和宫本期待着和久违的朋友们在线下见面，不谈工作，只聊聊这段封闭在家的生活。 如果疫情稳定的话，或许蜜月旅行也可以安排上，就选海南好了，那是宫本一直挂在嘴边的地方。此刻，在董慧的眼里，天上的白云似乎已经幻化成了椰树的形状。 作者丨宇星 肖木 编辑丨江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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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4 11: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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