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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岁月》（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依次连载（二六四）
作者 李 石
88 希望与失望擦肩（1）
父亲的突然死去，对于李坚和他的家人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大霹雳，叫他们震耳欲聋，又无异于他家的土砖屋里突然倒塌，叫他们不知所措，还像这镰刀湾发生了大地震，叫他们上天入地都没了门路！好在新上任的大队总支书记、原高级社易社长亲自过问，才勉强办完父亲的后事。
李坚在将父亲的灵柩送上盘龙岵山腰后，就对自己这些年来的言行进行一次最深刻、最全面的检查。
他认为，父亲被逼到这一步，主要原因不是别的。
首先，是他在学校的那一段，不该那么天真，那么自信，那么粗心，不该去管那些所谓“国家大事”，其后，不该领包社里那群“棚鸭”，又其后，不该在去小山塘之前没能提醒父亲防备“棚鸭”发瘟！
其次，他何石松是要负相当的责任的。他不该一向小题大作甚至于无中生有接二连三地整他一家人，整他的伯父，尤其是整他本人，使他的家事运转处处被动。说实话，此时此刻，他是很恨他的。他虽然不想效法所谓“与父仇不共戴天”的古训，但作为生他养他又辛辛苦苦供他读书的父亲的死，他是铁了心要把帐记到他姓何的身上去的！要是学校不因为偏信了他姓何的所捏造和夸大的所谓“材料”，他就不会被打成“双反分子”，更不会被“双开”；要是他何石松不在他父亲走投无路时刻落井下石，他父亲也不会走这绝路的！父亲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他一生就很珍惜自己的荣誉和生命，也很孝敬他的母亲和关心他的妻子孩子的，除了在心里仇恨他李方庆和他何氏父子及其帮凶，与任何干部并左右邻居都合得来。他今年还只46岁，祖母需要他，母亲需要他，自己和弟弟妹妹们更需要他！现在，他在他不该去的时候独个儿撒手去了，招得年近8旬的祖母心如刀铰，害得中年半节的母亲呼天抢地，使得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从此无依无靠。就说他本人，还只不过21岁，年轻少知而且在政治上还被扣着这顶“莫须有”的沉重“帽子”，他是多么没有能力挑起父亲撂下的这副铁担子！他是多么需要这位平时看来并不显得重要、而此等时刻才知道金贵的父亲呀！可如今他却去了，没有留下生命最后时刻告诫自己和家人的一言半语，也没有表示任何对自己对家人的嘱托和企望，他是多么地走得突然，又是多么地走得痛苦和无奈啊！……可是，可是，他如今是的的确确地去了，也是实实在在地去了！每想到这里，他的良心和理智就受到极大的冲击。有时，他甚至恨不得把埋葬不久的父亲的尸体从黄土底下刨出来，背着他，写上个中缘由，向七里八乡的人诉苦，向主持公道的人求助，向上级领导控告，向他何石松索命！然而，他又冷静一想，这将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又是多么的痴心妄想和无可奈何！最后，他甚至想像当年的伯父那样出逃，去远走大漠边关，哪怕有人骂他是去“投敌叛国”……可是，可是，他，他又不能马上丢下他年高的祖母，离开他可怜的母亲和那四个没有成年的孤苦无依的三个弟弟与那唯一的妹妹……
“人死是不能复活的，还是振作起来挑起父亲撂下的这副担子吧。”这时，大队易支书来了。
大队支书的到来，使他快要僵化的心得到了一点点慰藉，也纠正了他自己原来的某些过激想法。
“如今，也只是能这样的了。”好半天后，他才这样深深地长叹。
事实上，他心里还有几个很大很重的思想包袱，那就是：他还是一个“右派”，他的家人都是反革命的家属，现在父亲死了，今后全家人的处境会更困难，更无法想象，更何况还有人放出言论，说他父亲是对党对社会现实不满，才自绝于人民的…… | 
发表于 2013-10-20 17: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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