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微言网编辑部

2023年的最后一天，下了一个白天的雨，到了晚上，雨也累了，下不动了。骑车出门，没事找事，给自己设一个任务，要和陌生人随意攀谈。到加冷河，看见一对情侣在草坪上野餐，摆好了露营桌椅，微弱烛光摇曳。我说：来很久啊， 他说：嗯，六点钟就来了，我说：这里看烟花好看吗？好像距离蛮远的。他说：这里安静点。
我留下了一句再见，继续上路。加冷河平静如湖，倒影着另一座城市，线条同样工整规矩，像是小孩的乐高玩具模型，只要紧紧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就能堆砌起来。这座城市的河，似乎从不奔流，但日子却总是闹哄哄地向前冲。
越是靠近滨海湾花园的东边，骑车的人渐渐多了，这是我每年来看烟花的位置，我知道哪个角度最好。各色人种，各种口音和语言，在我身边流淌。在这座我熟悉的城市里，要如何对它保持新鲜感？把习惯做的自己卸下，就能重新认识它。当我们当了演员，而非观众，我们对剧本会有另一种体会。于是我向遇见的人说新年快乐，对方先是愣了半晌，也回报我一句快乐。给自己设计游戏，自娱自乐，城市也就成了一个游乐场，一切所熟悉的，习惯的，也就多了一些新意。
人们坐在野餐垫上，聊天、打牌或畅饮，等待一个小时后的结束和开始。不远处的舞台，华灯灿亮，一切准备就绪。我先是骑到滨海堤坝，这里距离烟花远些，人更少，下了雨的缘故，夜风习习而至，甚至带点秋意。这样的风一年可能也遇不到几回，我想能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的朋友们怕热闹也怕散场时人潮汹涌，不想为了十几分钟的烟花，委屈自己，他们的选择正确而合法。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米兰昆德拉的名句。我和今年的告别仪式，总是明年的一场盛大烟火。它为千千万万人而准备，但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新的一年，毫无悬念，在灿烂火花中展开，我拍了开场的20秒视频，就放下手机，看了一分钟，开始上路。烟火还在轰轰烈烈地进行中，不担心错过，只怕自己没能好好体会。河岸边的人们聚精会神，用手机记录下眼前的戏剧，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我在移动中。一边骑着车，耳际和眼角，尽是巨响和迸发、绽放和陨落。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认识这一切，这是我永远不变的新年愿望。

叶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