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华：甪直与叶圣陶

微言网编辑部

这几年，我常在江南小镇生活一段时间，陆续看了很多水乡古镇。访了甪直古镇后，再读叶圣陶小说，就非常亲切，也非常喜欢。
甪直最重要的景点是保圣寺，镇寺之宝是罗汉塑像，出自唐朝“塑圣”杨惠之的手笔，尚存九尊。深秋时节，保圣寺三棵千年银杏金灿灿的，太迷人了，站在那里，贪念眼前美色，不想离开。
现代作家叶圣陶1894年出生于江苏苏州悬桥巷，原名叶绍钧。1917年，他应聘到甪直吴县第五高等小学任教，进行教育改革，编写新的教科书，工作到1922年，并开始写作。叶圣陶曾多次提到“甪直是我的第二个故乡”。叶圣陶纪念馆以及他的墓园就在甪直保圣寺里，可见甪直对叶圣陶的意义。甪直万盛米行，也成了景点，因为叶圣陶的名篇《多收了三五斗》就写到万盛米行（其实，万盛米行的原型是“万盛恒米行”，小说里，叶圣陶去掉一字）。
最近重读叶圣陶小说，最突出的感受就是他的文字非常好，朴实干净准确，没有五四作家的文艺腔（郁达夫、巴金、冰心等都有）。评论家说他是“优秀的语言艺术家”，这个称号恰如其分。他虽是苏州人，一点不甜腻，有北方人的干爽。《苏州日记》的作者高仓正三特别推崇叶圣陶，病中还在翻译叶的作品，称赞：“叶绍钧的笔法写得这样，可谓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有些像布尔热（法国作家）式的运笔用词。”
鲁迅夸过叶圣陶：“叶绍钧先生的《稻草人》是给中国的童话开了一条自己创作的路。”还说：“叶绍钧却有更远大的发展。”但鲁迅给日本人增田涉的信里却又说：“叶的小说，有许多是所谓‘身边琐事’那样的东西，我不喜欢”。
不要受鲁迅“我不喜欢”的影响，自己去读，去判断。实际上，叶圣陶小说显然受到鲁迅一系列小镇故事的影响。鲁迅自己也写“身边琐事”，鲁迅和叶圣陶的身边琐事，都能做到“由小见大”。1921年叶圣陶与周作人、沈雁冰、郑振铎等人发起成立“文学研究会”，共同举起“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旗帜。他的小说客观且冷隽，是现实主义的典范。
叶圣陶的短篇《春联儿》写丧子之痛，令我想到沈从文的《生》。在《邻舍吴老先生》一文中，入蜀避乱的吴老先生说：“除了橘子、广柑、苹果、龙眼以外，其他都不好吃。尤其是枇杷，一层厚皮包着几颗核儿，单单忘了长肉。”叶圣陶对四川枇杷的描写太精彩了。抗战期间，叶圣陶在蜀地生活八年，他在四川期间，一定怀念苏州东山枇杷的美味。我特别喜欢他的《某镇纪事》，小说提及水乡小镇古寺里“墙壁上画的观世音菩萨，我们也常见，哪知道倒是古董宝贝”。显然，古寺观音画像应该是甪直保圣寺罗汉塑像的“改写”。
叶圣陶最著名的作品是短篇《多收了三五斗》《潘先生在难中》和长篇《倪焕之》。他的儿童文学作品，我没读过，以后应该关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