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五十五)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28 智斗“麻天怕”(1)
湖南西部简称“湘西”,早被外国人称之为“中国的盲肠”。那一窝窝土匪,不仅历史久远,而且占地广大,人员众多,其相互关系又盘根错节。有的团伙明末清初就起家了,有的山寨还盘踞两三个县份,有的头目与另一头目攀龙附凤,结成针都难插进的“死铁板”。主动和被迫当土匪的人,几乎村村都有,男的可以当,女的也凑数;连瞎眼跛脚的也在它的“生死薄”上挂着号。要查原因嘛,那就叫“一言难尽”。不论哪朝哪届官府,也不论采用怎样的手段,都对他们毫无作用。不过,这地方近年来又有人将它誉之为“中国的希望”,这大约与贺龙、肖克的所作所为有关系。若用比较实在的话来讲,叫这地方为“龙蛇混杂”也许比较准确。因而,当人们把注意力从江西转移到这里时,这里就成了当年上至国家要员、下至普通百姓关注的热点。
就在这中华民国24年收割后时节,已提升为连长的李斗,也追随他的上司刘建绪、李觉和章亮基们,下洞庭,过常德,溯沅水,直向古丈、保靖和永顺方向开进。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已在长沙分校军训结业的李斗,当然没有忘记当年进剿彭德怀的旧事。至于湘西红军该不该“剿”,他即使拿定了主意也是作不了数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连队刚进古丈地面,刚要扎营,他就听到打前哨的前来报告:“贵州过来的一支盐贩正被一群土匪绑架!”
“来得正巧,我正要去找他们!”李斗满有信心地将腰带又拉紧一个扣眼,当即决断:“一班驻守营地,其余全部跟我出发!”
当他率三个排分头向案发的山腰包抄上去时,竟连人影都没见到,“奇怪?”他不禁惊叫起来。
这时,那条小山路上一个小胡子走过来,“老乡,看见有抢东西的土匪么?”他急忙问。
那人摇摇头,只管走他的路。
“这人是哑巴?”他这样想着,又急令勤务兵去问山坡上一个放羊的老汉:“见到土匪绑架客商么?”那老汉露出一颗金牙来,很不耐烦地嗤之以鼻,“大白天活见鬼!”说完,只顾去赶他的羊。
凭经验,他已经觉察此中有诈,说不定土匪已在他到来之前算计了他。他迅即再问刚才报告案情的侦察兵:“刚才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一个贩盐的。拿着一条扁担呢!”那侦察兵也似觉其中有诈,但他仍然说得绘声绘色。
“谎报军情,我要你的脑袋!”他发火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秋衫”的小麻脸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土匪正在那月牙山上庙里分赃呢!”他看那人时,见他露出两颗金牙。
他又亲自跑上去问一个打柴的,那人也照“黑秋衫”的话说了一遍。
“一排、二排分别从东南和西北方向拉成弧线上;三排跟我打正面。”他将部队摆开。
湘西的山说有多难上就有多难上,当他们辛辛苦苦爬到那靠山顶古庙时,什么都没发现,反倒听到连部驻地响起了枪声。
“我们上当了!”他的脑子立即涌上这个念头,接着他果断地命令:“立即跑步返回营地!” 不消说,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返回驻地时,连里的钱、粮和其他什物全被抢光!
“人呢?”他派人四处寻找留守的一班。
堂屋里不见,房间里不见,连厨房、茅厕里都不见。“王八糕子!”他急得跳起来。
“在这里呢!”三排长在后园的灰棚边叫了起来。
他跑去一看,只见那被缴了械的班长和士兵全被反绑在灰棚里,一个个嘴里塞满了布团。
“你娘的,这是怎么搞的?”他向着班长王佐就是一巴掌。
“我们……你,枪毙我们好了!”王佐和兄弟们都跪下地去请求。
这时的他心里已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叫他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他恨不得把这王佐撕成几卡喂狗,但他很快又立即自责:这怎么全怪他们呢?
原来,那群土匪执意趁李斗连队立足未稳,使用手段来劫他的枪枝弹药。用人谎称土匪绑架,将他连队骗出刚刚落脚的驻地,过后又派出几条穿着褴褛的强汉哭到他的驻地求救:“国军同志哥哪,快救我们一把吧,盐巴全被抢了,还抓走了我们几个伙计呢!”
“我们连的人全出发了!”哨兵毫无警惕地暴露了实情。
“家里没人了吗?”小麻脸露出两只金牙问。
“只一个班。”哨兵把军情更加暴露无遗。
小麻脸见有机可乘,一抬下巴,后墙下立即转出十几条大汉,把两个哨兵捆得严严实实,接着一溜烟冲进堂屋,把挂在墙上的步枪、轻机枪和搁在地上的手榴弹和其他什物全收缴了。
“把他们全拴到灰棚去!”小麻脸麻利地吩咐……
“他们曾说过什么言语?”他急问王佐。
“小麻脸说过些天他还要亲自来拜访。”王佐不的不照实说。
“放屁!”他有点恼羞成怒,但他又转念一想,这话很重要,要是没人提起,还会吃更大的哑巴亏,“不,你说得很好,很好!”
原来这小麻脸叫“麻地怕”,是大麻脸“麻天怕”的堂弟。他们算是古丈县土匪的“后起之秀”,经常神出鬼没,声东击西,连附近几个老奸巨猾的山大王都有意让他们几分。“麻天怕”,早年曾亲到沅陵去投国民革命军。当局嫌他满脸麻子,一副凶神恶煞相,不收留他。他恼羞成怒,夺下两颗手榴弹和一支长枪就往山里跑,从那以后,就啸聚山林。为了让他的喽罗与其他土匪有别,特叫每人上颚镶上金牙,并以金牙多寡区分职务高低。比如他本人就镶了三只,他的堂弟就只有两只。
一天,他领上两个各镶一只金牙的兄弟来到一个叫麻世杰的富户,笑嗬嗬地走近他的身边问:“麻二爷,近来可好!”
“好!好!”麻世杰点着肥胖的脑袋,受宠若惊地急急招呼,“老侄你请坐!你请坐!”
正当主人弯腰回礼时,他手起刀落,将对方的脑袋砍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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