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色情APP骗局：图标神似快播 运营团队年入7亿

曾婷

通过海量的企业证件伪造虚假身份，利用微信、支付宝对代理商的审核不力，域名、APP的监管不严，色情APP迅速成为网络诈骗中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黑色产业。

几个月之间，色情APP成为成本最低、成功率最高的诈骗通道。一支几个人就可以运营的“小黄片”诈骗的团队，可以轻松年入7亿元以上。

“真是一条‘致富之路’，这么明显的骗局，每天有20多万下载量，8万多笔充值，每笔充值30多元”，在追踪到“小黄片”骗局之后，“小黑”（化名）破解了一个诈骗公司后台程序，“他们从去年6月份开始运营，至今9个月。后台数据可以看到，每天的收入都是200万左右。”一年就是7个多亿收入。

小黑是位安全从业人员，于2017年开始致力于曝光黑色产业链，并开通微信公众号“一本黑”计划逐步揭露各种黑色产业。3月30日，小黑在“一本黑”揭露了破解该诈骗公司的详细流程。

小黑告诉记者，这几乎是一个没有任何门槛的骗术。“一个色情诱导付费的APP，网上有源码，2000块一套，再做一套宣传图片，顶多500块”，然后通过网络广告联盟在大量盗版小说网站、浏览器推送新闻页面、QQ群、百度贴吧等等流量较大的地区投放色情图片，“用户点击图片就会下载APP，APP上要求用户付费观看”。每月600多万下载量，40%的付费用户转化率，羡煞绝大多数互联网公司，“门槛低、利润高，所以肯定会吸引很多团队做这种骗术。”

微信、支付宝成最佳通道

记者通过手机搜索某热门小说发现，多个盗版网站中会弹出色情图片，点击这些快播软件均可下载安装APP。值得一提的是，部分APP图标类似此前闻名的“快播”。

打开一个名为“午夜快播”的APP，无需任何注册，任意点击均会弹出“付费38元成为会员可任意观看”，并且在付费界面中加载了支付宝、微信支付两个按键。当然，付费38元之后并不能浏览视频，APP会继续弹出“由于线路遭监管封杀，28元开通VPN国外高清线路”，完成此次付费之后，APP仍会继续弹出购买VPN的要求。

记者尝试付费，该APP支付宝通道提示“交易失败”，微信支付成功。在第一次支付38元之后，微信反馈的交易记录显示，一个名为“六十五天际”的商户收款，商品名称为“客服QQ：2575987275”，整个交易记录没有显示任何收款方的有效信息。

根据2015年12月央行发布的《非银行机构网络支付管理办法》第十四条，“支付机构应当确保交易信息的真实性、完整性、可追溯性以及在支付全流程中的一致性，不得篡改或者隐匿交易信息”。显然，微信支付在该交易中并未严格遵守这一条。

3月29日，记者向微信投诉“六十五天际”。3月30日，该APP仍可通过微信付款，不过，商户名称已经变更为“心愿花缘”。不确定“六十五天际”是否被封杀。

“六十五天际”是一个最近出现的诈骗商户。在知名第三方投诉平台21CN聚投诉上，3月28日以来，“六十五天际”被投诉3次，涉及的色情APP均不相同。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投诉者先后通过支付宝、微信向其APP多次付款。支付宝的交易记录显示了商户名称为“深圳库米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家真实存在的公司。从2016年10月至今，该公司被投诉了873多次，平均每天5次投诉以上。

当然，深圳库米并非所有投诉中最多的，中艺蓝金科技（北京）有限公司因为与色情APP关联被投诉1009次，北京星罗天下、北京瀚世宇通科技均被投诉接近500次。这些企业均通过支付宝收款，涉及支付宝的商家共25家。由于微信支付不提供商户真实信息，仅显示昵称，涉及微信支付的商家218家，“飞马热点”、“天酷诚信”、“蝴虹饰”被投诉超过100次。

2016年9月至今，知名第三方投诉平台21CN聚投诉上收到5821件关于涉黄APP诈骗的有效投诉，其中1983件投诉通过微信付款，3838件通过支付宝付款。涉及到的收款商户超过300家。目前，被投诉之后，微信已经对44%用户退款，支付宝为54%投诉人退款。

企业虚假身份制造海量马甲

不过，深圳库米科技有限公司在对所有投诉人的解释中，声称：“库米公司作为第三方公司，仅为APP和其他应用提供部分运营服务，与APP页面内容、运营活动等无关”。不过这种解释并没有说服力，在接近半年时间里被持续不断投诉，库米公司都没有与涉案APP切断联系。

“真正的运营团队，是不会直接收款的，收款方只是他们的渠道或者马甲。这些钱往往还会转移到香港的海外公司，然后才进入运营团队的腰包。”小黑如是告诉记者。

记者两次拨打微信支付客服咨询“六十五天际”的真实名称，首位客服告诉记者建议记者报警，并未提供商户信息。第二位客服告诉记者，名为“六十五天际”的商户，实为深圳量萌科技有限公司。工商注册信息显示，深圳量盟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在2016年5月注册成立的公司，注册资金100万。

一资深行业人士告诉记者，“一般有三证就可以通过支付公司的代理渠道认证，通过认证之后，商户可以通过私人账户收款。”记者在淘宝搜索发现，此类可以通过微信、支付宝认证的“五证三章”的整套材料，只需要300元/套。

上述人士介绍：“第三方公司没有强大的线下渠道去做业务推广，都会通过二级、三级代理商去发展商户。很多代理商在进行商户审核的时候都会违规操作，甚至私放支付接口。监管难度很大，只能通过市场投诉、抽查等情况进行事后监管，难免会出问题。”

当然，诈骗团队不仅可以在收款、运营、商户等领域制造虚假身份。为了避开网络监管，“他们还会不停换域名，APP也经常改APK”，小黑告诉记者：“过去9个月，这个团队更换了400多个域名，推出了50个APP。”在一个推广阶段，该团队也会同时使用数十个域名，多个APP。小黑告诉记者，该运营团队购买了某云计算公司的云服务，“事实上，云计算公司可以监测到这种频繁更换域名的异常行为，但能不能、愿不愿管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实名制、社会信用体系逐步完善的今天，诈骗团队依然可以利用多个领域的漏洞制造虚假身份，高效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