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政治的迷思有解么？

何琴

韩国检方相关人士4月12日表示，为避免影响选举，最有可能于17日对朴槿惠提起公诉。朴槿惠，这位韩国历史上首位被弹劾罢免的前总统，也是继全斗焕、卢泰愚之后第三名被批捕的前总统，再次将韩国的政治迷思表现得淋漓尽致。韩国政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民主化后的每一位总统都是轰轰烈烈上台，然后灰头土脸落地。对这种现象进行解释的观点很多，从青瓦台的风水分析，到美国阴谋论，可谓无奇不有。

这个问题，其实在西方很多民主国家都有体现，也就是著名的“跛脚鸭”现象，只是韩国将其发挥到了极致。其典型表现是，从总统任期的后半段开始，支持率明显下降，开始遭到在野党和执政党内部不同派别议员的攻击和阻挠，政府在很多重大决策上步履维艰，总统本人逐渐失去对政府运作的主导权。后来跳崖自杀的卢武铉在他未完成的自传中，甚至说自己一上台就陷入“跛脚鸭”的境地，虽然竭力挽回，但最终仍然束手无策。

韩国政治的迷思，首先受制于其政治体制设计，尤其是总统任期5年，不得连任。韩国总统权力巨大，是最高行政长官、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也是外交政策的决策者、主要政策和法律的决策者。但因为不得连任的制度设计，总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宝座，全面实践自己选举诺言，真正施展抱负的时间却并不长。伴随着议员选举、地方选举等各种考验，一届总统执政后半期，社会注意力往往集中在下一届大选白热化的争夺，总统本人自然成为“跛脚鸭”。

同时，韩国政治迷思与其发展模式及由此产生的金权政治关系密切。汉江奇迹也好，东亚奇迹也罢，韩国政府强力主导下的政府积极干预主义功不可没。这种目标指向明确、政策运作高效的发展模式，也滋生了精英主义泛滥、政商勾结和金权政治，最典型的就是为韩国发展贡献良多的大财团，通过利益输送、政治捐款等造成了长期的F·B。再加之韩国社会发展面临的一些社会问题激化，政治示威、抗议以及对当权者的质疑审判，形成了周而复始的政治活剧。

最后，韩国政治迷思根植于其传统政治文化之中。虽然经过了长期的民主化历程，但千百年来传统政治文化对韩国的影响仍清晰可见，集中体现在三种关系之上：姻戚关系、同乡关系和同学关系。体现在政治运作之上，既有总统任人唯亲，高度依赖身边小圈子，甚至对个别人偏听偏信，也包括裙带之风甚嚣尘上，总统亲属亲信滥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既包括政治态度逐渐按照地域固化，保守与革新势力范围的泾渭分明，也包括政治势力极端对抗，左右派别决不妥协，而中道政治无立锥之地，造成不同政治势力之间的对话与妥协非常困难。

难道这一切就真的不可改变？其实很多韩国政治家都尝试进行修正。朴槿惠本人也曾经尝试修改宪法，通过延长总统任期，结束“跛脚鸭”宿命，但最终无济于事。有美国媒体评论说，朴槿惠锒铛入狱是韩国民主历程中一个里程碑式事件，这固然反映了该事件对韩国政治和社会的巨大影响，但只要产生这种现象的土壤——显性的政治制度与深层次的政治文化没有根本改变，朴槿惠就既不会是开始，也不会是结束。

目前韩国正在进行的大选中非常明确的政策论争仍然不是主流，而更集中体现在“亲文(在寅)”与“反文”势力的泾渭分明之上，自然会让人想起李明博执政后期“亲朴”与“反朴”的先例，韩国政治的迷思显然还会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