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前途：“四月危机”与战和抉择

何琴

4月28日，联合国安理会在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主持下召开部长级会议，研讨敦促联合国成员国严格遵守对朝制裁规定并探讨进一步的制裁措施。10天前，安理会曾发表声明谴责朝鲜违规试射导弹，并警告其不得继续进行核爆炸和导弹试验。26日，蒂勒森重申美国将寻求制裁与和谈的双轨模式解决朝核危机。观察家注意到，朝鲜重大节庆密集的4月即将过去，朝鲜未敢进行第六次核试验，各方主和声音也明显上扬。朝鲜半岛涉险度过所谓“四月危机”，但朝核危机依然处于高危阶段，前景迷离。

本月15日前后，由于担心朝鲜庆祝“太阳节”而再次引爆核设施，进而导致美国军事打击，不少观察家陷入“今夜无人入眠”的忐忑之中。朝鲜当天没有进行核爆，只举行了大规模阅兵式并展示真假难辨的战略导弹方队。次日，朝鲜再次试射导弹，只是由于升空未几自行坠毁才免于触发危机升级。此前美国已公开警告将拦截并摧毁朝鲜发射的导弹，这一情形如果发生，将意味着战端肇启。

尽管朝鲜官方依然保持强硬姿态，声称将“每年、每月、每周”继续进行导弹与核爆试验，但在“四月危机”中悬崖勒马更是事实，这表明平壤意识到对峙弓弦已绷到极限，继续铤而走险极有可能面对美国军事摊牌。悬殊巨大的军事实力对比，极其孤立的地缘战略处境，足以让朝鲜意识到，一旦拐入战争轨道，各方固然将承受灾难性损失，但自己不仅丧失手头的核武与导弹谈判筹码，长期维持的冷和平环境乃至政权都可能迅速化为乌有。

“四月危机”没有继续失控，很大程度上是中美两国共同努力联合施压的结果。从4月6日的海湖庄园中美峰会，到此后两次元首通话，朝核危机始终是中美顶层聚焦的中心话题，双方都强烈而清晰地表达了维护半岛无核化的决心和意志。中美这种高密度高频次的直接磋商，既预示着半岛局势已危若累卵，又向朝鲜表明中美已超越冷战思维和传统价值观而共克时艰，从根本上打消了朝鲜过去死抱不放的战略预判和侥幸心理。

美国的军事高压毋庸置疑发挥了实际作用，从特朗普等高官反复强调不排除武力选项，到“杀鸡儆猴”式地用战斧导弹袭击叙利亚目标；从在阿富汗战场首次投放“炸弹之母”，到派航母战斗群和无敌舰队前往半岛附近水域，尽管期间发生“卡尔文森”号舰队虚晃一枪的乌龙，但并不妨碍美国展示绝不允许朝鲜跨越拥有核弹外加洲际导弹的战略红线。如果说朝鲜曾对美国的警告和武装示威习以为常，但是，特朗普显然比奥巴马更难琢磨也更强硬好斗，朝鲜继续玩火真可能变成飞蛾扑火。

中国的政策宣示和外交努力也初显效果。中国过去曾强调不允许朝鲜“生战生乱”，但是，类似措辞最近已调整为向朝美双方发出风险警告，在重申中国不放弃和平努力的同时，反复指出如果爆发战争将没有赢家，战争后果各方将难以承受，谁挑起战争谁将承担相应责任等等。据蒂勒森透露，中国告知美方，继2月停止进口朝鲜煤炭后，已警告朝鲜继续核试验将面临更严厉的制裁。中国在苦口婆心劝和避战的同时，也加紧多方斡旋，除反复倡议朝鲜暂停核武与导弹试验和美韩暂停针对性军演外，还派六方会谈特使出访韩日，调动更多力量一起推动朝核危机远离战争悬崖。

中国促和外交引发了美国的政策调整，美国不再一味黩武硬来，而是重申无意颠覆朝鲜政权，只想消除核武威胁，公开向朝鲜确认安全保障。此后，美国又多次明确和平解决的愿望，蒂勒森本周甚至释放出愿意与朝鲜直接会谈的善意。美国近期半岛政策看似摇摆，但毕竟传递出和平之门并未完全关闭的信息。正是这些软硬兼施又留有余地的共同努力，促成朝鲜在第六次核爆前夕收住临门一脚。

朝核危机议题又回到安理会，朝鲜也将难免为再次违反安理会决议而承受更多制裁。作为对这种制裁的抗议，朝鲜也许会以新动作反制，甚至继续导弹试射与核爆试验，进而使局势再度吃紧。中国自然不会放弃和平努力，美国则在坚守红线前提下可能动用多边力量向朝鲜施压，并继续保持军事选项。朝核危机面临新的战和十字路口，安理会保持团结与共识，特别是五大国同心同德将十分重要，朝鲜能否做出理性战略抉择，也至为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