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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1949年远赴美国，流浪海外16年，1965年才回归祖国。作为民国政坛的重量级人物，回归大陆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事。 16年漫漫归国路，跋山涉水固然艰辛，心路历程的转变，其中亦有许多秘闻。周恩来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李宗仁被迫滞留美国 李宗仁与蒋介石一直有矛盾，但截至国府逃离南京，尚未公开化。真正导致矛盾激化、促使李宗仁决心滞留美国的，是蒋介石1950年3月在台湾宣布复任中华民国总统。 
1949年下半年，李宗仁离开南京后，相继到过桂林、重庆和香港，当时国民党各路军政要人都已相次入台，为何李宗仁不愿意直接赴台呢？有两点原因： 第一，撤入台湾的军事力量，以蒋介石嫡系为主，桂系残余军事力量都没能撤到台湾，蒋桂争衡十几年，彼此恨得咬牙切齿，一旦入台落入蒋介石手心，日子不太好过，还是先观望观望。 第二，白崇禧尚掌握着一部分残余军事力量，如果能退守并保住海南岛，还能与蒋介石的台湾分庭抗礼。 1949年12月，李宗仁以治胃病为由，飞赴美国，期间他多次指示白崇禧，一定要集中最后的兵力，保住海南岛，等自己手术做好后，立即飞回海南共同对抗中共。 结果桂系部队在两广被彻底歼灭，白崇禧不听李宗仁劝告，在蒋介石诱骗下飞赴台湾，海南岛也被蒋介石大将薛岳控制，李宗仁失去了最后的军事资本，只好留居于美国。 蒋介石是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很担心。 李宗仁手中已无一兵一卒，蒋介石还怕什么呢？怕李的政治能量。 李宗仁时任中华民国副总统，代行总统，在政治上的分量还是相当大的。李宗仁留居于国外，既有可能招诱国民党在海外的各路政治人物，对蒋介石形成政治挑战；也有可能被外国利用，把他供起来当成二战时法国戴高乐式的流亡政府，不承认蒋介石的正统地位，毕竟蒋介石在逃离大陆前，已经宣布下野，不是中华民国的元首了。 所以蒋介石到台湾刚刚安顿下来，就发了一道命令，所有在海外的党政人员，限期迅速返回台湾，在国外者限期两个月，在香港者限期两个星期。超出期限者，一是开除公职，二是吊销护照。 蒋介石也明白，光靠一纸命令是叫不回李宗仁的，他又专门向李发电报，请他看好病好速速回来。李宗仁一直未加理睬。
1950年3月1日蒋介石宣布复职总统，总于同日电告李宗仁，说让他以副总统的身份拜会美国朝野，然后迅速返台。 李宗仁登时大怒，指责蒋介石违宪，完全不把自己的政治身份当回事。蒋介石也亮明了底牌，台湾现在就是我蒋介石的，你必须听我的。不仅如此，蒋介石还控制桂系大佬白崇禧，让他发表公开信，敦促李宗仁回国。 李、白向来密如一体，如今竟然被蒋介石活活拆散，还弄得势如水火，这叫李宗仁的面子往哪放？ 如此一来，李宗仁更不愿回国，继续留在美国，以代总统的身份与美国政界交往。 蒋介石原本指望美国政府能向着自己，把李宗仁给强制遣返。谁知美国人也不傻，手里攥一个蒋介石的反对派，能更加容易地要挟和操纵蒋介石，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李宗仁能够安然地留居美国，继续和蒋介石隔空斗智。 二、新中国的震撼 只是李宗仁没有想到，这么一滞留就是16年。 这十六年间，前期他主要是与蒋介石进行政治斗法，一直坚称自己是合理合法的民国代总统，蒋介石自行宣布复职是违宪。 蒋介石则在1954年操控所谓的国民大会，进行换届选举。所谓换届，自然不会换到他蒋总统头上，而是把李宗仁的副总统选掉，另选蒋介石的头号干将陈诚为新的副总统。 这一次，李宗仁实在不好反驳什么。他的代总统的职务合法性来自于国民党的国民大会选举，现在人家又通过正当方式把自己选掉，你还能指责什么。名器操于人手，就只好认栽吧。 自此之后，政治上的落寞，促使李宗仁反思自己的一生，以及国民党数十年的成败。 新中国的建设，在这十几年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展起来，其军事力量、政治地位令全世界为之瞩目，李宗仁受到很大震撼。 李宗仁后来回忆说，那时候，想起当年大革命时的北伐，国民党军以数万之众，不旋踵自镇南关打到山海关，抗日之役，我们以最落后的装备陷数百万现代化日军于泥淖之中，终至无条件投降。此非我辈革命党人有三头六臂，只因革命浪潮为不可阻遏的历史力量而已。嗣后中共席卷大陆，其趋势亦复如此。我本人亲历此如火如荼的革命运动凡数十年，深知其势不可遏。任何反动力量，试撄其锋，必遭摧毁。 又自朝鲜战争结束后，新中国迅速而有力地建立起农业、工业体系，李宗仁更感到吃惊。他说，中共十余年来百废俱兴，建设规模之大与成就之速，皆史无前例。国势日振，真可说举世瞩目……我国变乱百余年，民穷财尽，今日差得此和平建设的机会，我们断不应再使内战出现中国。 “中国至少已十年无内战。大陆上的物质建设亦颇有可观，足使西方列强对国人另眼相看……成功不必在我，不论谁人当政，而国家元气未伤，终有可为。言念及此，我个人虽失败去国，偷生异域，然亦殊觉心安理得也。” 此言一出，便显出李宗仁一代政治大家的气度与胸怀，乃在于为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着想，而不全系于国民党。 对台湾蒋介石集团，李宗仁评价说：“蒋先生小朝廷内的一切作风似仍沿袭大陆时代的恶习而无甚改进……如此而犹欺人自欺，动辄以‘反攻大陆’作宣传，岂不可笑。” 他更加赞同的是新中国政府的宽广胸襟。 李济深主政广东期间，曾经与中共势不两立，手上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但竟能获得原谅，成为新中国的副主席。 
原民国政府行政院院长翁文灏、原东北“剿总”司令长官卫立煌，都从海外回归大陆，受到新中国热烈欢迎。 再对比着想一想国民党当年是怎么对待向忠发、恽代英、蔡和森、瞿秋白，李宗仁心中五味翻腾，对中共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李宗仁从此对中共不再持敌视态度，而是频频在美国公开发表讲话，表示拥护中共解决台湾问题的有关主张。 三、周恩来的劝告与指点 周恩来敏锐地察觉到李宗仁的变化，开始想办法争取促成李宗仁回国。 周恩来通过李济深，联系上了桂系曾经的智囊、李宗仁的秘书程思远。程思远于1949年辞去国民党政府一切职务，避居香港，当了个专栏作家。此时闻听新中国有意接纳李宗仁，不由得兴奋莫名，立即写信告知李宗仁。 程思远在1956年还应邀去东北各地参观，对新中国伟大的经济建设成就、社会主义的气象，有了第一手认识，回想自清末以来中国的各种衰颓、疲弊，程思远精神上无比振奋。他的思想震撼也感染了李宗仁，李宗仁接信后十分激动，立时萌生了返回大陆的想法。 但周恩来获知这一情况后，坚决地拒绝了。
李宗仁十分不解，1956年新中国第一届全国人大第三次会议上，周总理明明刚说过，祖国的大门对所有爱国分子都敞开着。怎么就不他李宗仁回去呢？ 实际上人民政府并不是不欢迎李宗仁回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恩来对程思远说了两条原因： 第一，李宗仁身份敏感，时刻处于美国和蒋介石集团的监视之中，在各方面条件还不具备的条件下，贸然强行回大陆，对李宗仁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不利。 第二，李宗仁对中美关系还抱有幻想，这与新中国的外交策略不一致。希望李先生自己要有清醒的认识。 第一条好理解，第二条指什么呢？ 原来李宗仁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己仍然有一定政治影响力。在美国期间，曾多次发表对台湾问题的看法，并且一厢情愿地以中国政治领袖的身份，提请美国改善对华关系。 1961年肯尼迪当选新一届美国总统，李宗仁便以中华民国前代总统的名义，去信表示热烈祝贺，但他又不自量力地向肯尼迪建议，应当改善对华政策，与新中国尽快建立外交关系。 肯尼迪不冷不热地回应说，对华关系事关重大，我们将审慎地研究。至于外交关系、对华政策，现在还不能调整。 
李宗仁碰了一鼻子灰。 但李宗仁仍想有所作为，到处奔走宣传自己的主张，想促进中美建交。 周恩来对此十分不悦，通过程思远再次转告李宗仁，他并不理解新中国的核心利益和立场，他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美国军队不撤出台湾海峡（当时美国第七舰队在台湾驻有军队），建交就决不可能。 李宗仁四处碰壁后感到十分徬徨，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恩来在政治上不甚认同李宗仁的做法，但对促李归国一事却始终十分用心。 在周恩来的指点下，李宗仁于1963年4月到欧洲暂住，期间与程思远秘密见面。当年年底，又返回美国。美国、台湾的特务原本害怕李宗仁趁机去大陆，见他又回美国，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去欧洲完全是给美国、台湾方面施放烟雾弹，出自周恩来的筹划。对周恩来细密周到的作风，李宗仁既深表感激又十分佩服。 此后，李宗仁在公众面前再不发表什么有关中美关系的言论，以配合周恩来的策略。 四、历险回国 1965年春，周恩来指示有关部门在欧洲做好了有关准备，随即让程思远通知李宗仁，做好转道欧洲返回祖国的准备。 李宗仁听后兴奋不已，完全按照周恩来的安排，于4月份飞赴瑞士苏黎世。美国移民局一查档案，两年前李宗仁去欧洲旅游过，这次去的理由仍是旅游，就没向美国国安局报告。李宗仁得以顺利成行，但就在他满心憧憬着叶落归根时，他的重要联络人程思远却出了点岔子。
程思远6月打算从香港到瑞士苏黎世，签证时却引起了怀疑。瑞士驻港领事发现程思远于1963年曾短暂去过苏黎世，只待了几天便回了香港，程在欧洲并没有什么密切的经济事务，也没有亲人，这很值得怀疑。 瑞士驻港领事馆表示要审核几天。这一拖，就拖了十天。 时间不等人啊。李宗仁在苏黎世并不安全，一旦台湾方面察觉了就不好办了。程思远后来想了个办法，改为办理去意大利罗马旅游，需要在瑞士苏黎世过境。这次终于蒙混过关。 直到6月28日，程思远才到苏黎世与李宗仁会面。 然而就是这几天的耽搁，使周恩来预先定好的接应计划，出现了漏洞。 李宗仁在苏黎世待了两个多月了，一个衰年老翁，哪有精力旅游长达两个月时间呢。台湾方面引起警觉，并采取了行动。 李、程二人在做好各方面准备后，按部就班地准备乘机赴巴基斯坦，并从那里转乘去北京的飞机。 但就在他们在苏黎世等待时，突然接到紧急通知，必须在7月13日下午2点前离开苏黎世。飞机中途在日内瓦和黎巴嫩贝鲁特机场加油时，绝不能离开飞机一步。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李宗仁闻讯大惊，赶忙于13日2点前，与夫人郭德洁、程思远登上飞机，离开了苏黎世。他们刚一走，就有一伙人来到李宗仁在苏黎世的暂时住所，手中拿着白崇禧的亲笔信，说要交给李宗仁。 郭德洁女士的弟弟郭德风当时正在那里，被这伙来自台湾的特务吓坏了。如果李宗仁晚走一分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宗仁果然遵照嘱咐，没有在日内瓦和贝鲁特下飞机。这两个地方都是世界有名的特务活动中心，发生过许多暗杀、绑架政治人物的事。 7月14日，李宗仁乘坐的飞机安全降落在巴基斯坦当时的首都卡拉奇。 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迅速安排人员登机迎接，并在飞机舷梯旁安排了一辆救护车，李宗仁脚不沾地，迅速坐进了救护车离开了机场，住进了中国驻巴大使馆安排的秘密住所。 为什么这样安排呢？ 原来蒋介石获知李宗仁飞往巴基斯坦，已经明白了一切。对这位多年的老对手，蒋介石终于动了杀心，指派特务到卡拉奇，不惜一切代价暗杀李宗仁。 老蒋自诩他的特务水平世界一流，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他的电报刚刚发出，就被大陆截获，周总理专门指示中国驻巴使馆，采取各种措施保证李宗仁的安全。 这辆救护车打着接飞机上的重病号的名义，才得以进入飞机下面。而国民党特务却被挡在机场大楼，他们端着枪在大楼内严阵以待，却不料救护车已从别的出口驶离。 两次躲过暗杀的李宗仁，从驻巴大使口中得知这一切，对周恩来的细致保护莫名感激。 为确保回国安全，驻巴使馆提前几天就协调巴基斯坦方面，在卡拉奇机场安排好了专机，为防国民党特务破坏，提前在机库中保存了三天，排除特务放定时炸弹的隐患，以防“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重演。 登机前，中国驻巴使馆由于无法调动武装力量保卫，为免特务乘机刺杀，先安排了两辆黑色小轿车，上面坐着使馆工作人员，快速开出大门。停在街角的一辆车果然迅速跟了上去。这时，李宗仁三人乘坐的车才驶出使馆开到卡拉奇机场。 李宗仁安全登机后，周恩来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边，以便飞机航线上一有情况马上处置。直到安全进入云南上空，熬了通宵的周恩来才沉沉睡去。 1965年7月18日中午，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安全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周恩来、陈毅等人亲自在机场迎接。
踏上故土，74岁的李宗仁感受最多的是终于叶落归根，不必老死他乡。 7月20日，李宗仁到达北京，在机场大厅，他兴奋莫名地宣读了声明,表示自己毅然从海外回到祖国，期望追随全国人民之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并说：“深冀我留台国民党军政同志，凛于民族大义，也与我采取同一步伐,毅然回到祖国怀抱，为完成国家最后统一作出有用的贡献。” 回国后李宗仁过得非常开心，直到1969年病逝。逝世前他给毛泽东、周恩来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我在1965年毅然从海外回到祖国所走的这条道路是走对了的。” “在我快要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我还深以留在台湾和海外的国民党人和一切爱国的知识分子的前途为念。他们目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同我一样回到祖国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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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 16:2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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