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亡(小小说)

吴能恩

逃 亡(小小说)
  吴能恩

    本想再睡一晚上,但稀薄的空气令我几乎快要窒息。我终于决定,我要在今夜就从城里逃到农村。尽管通往农村的各个交通要道都布满了执勤的警察并设置了路障,但我执意要背水一战,因为只有这样冒险一试,我才有继续好好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轻装从简,不带任何东西包括人民币,因为这些此时对我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还有什么比生存活命更重要的呢!我甚至产生了放弃老婆孩子谁都不管的念头,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非常非常艰难。但我最终选择了先一个人独自逃离。
    我悄无声息的翻身下床,又悄悄打开禁锢了我一生的那扇房门。走到楼梯间,我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窗口放眼远看,才发现那如同惊雷的声音竟然是不远处那座最长的钢筋混泥土桥梁被停满了的汽车压成了几截,停在桥面上的数百辆汽车连同断裂的桥体同时落入江面,江水如同海啸般突然涌向两边的街面,所有的汽车瞬间被淹没,在水里漂来漂去你碰我撞,如同水里的浮萍一般。
    我觉得真是大开了眼界。这简直如同地震了一样壮观!尽管此时的空气非常的稀薄,让我的心脏加速跳动,但我还是饶有兴致的在这个奇特的夜晚独自欣赏这突发的奇迹。我趟着齐腰深的江水在凌乱不堪的汽车堆里绕来绕去。我不能走被高楼大厦夹得紧紧的通道,因为在密密麻麻如同火柴盒堆砌起来的楼宇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狭仄的空隙。所有的人都在这个时候跑下楼来,他们的呼叫声如同鬼哭狼嚎般令人惊悸。地震了,有人说。只有我暗自发笑,因为我知道最起码他们不是和我一样向农村逃亡,这对我来说尤为重要。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我躲过一个又一个巡逻的警察。我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偷偷摸摸的走近城门附近。此时的太阳如同火炉把我烤得浑身直冒白烟。我不停的踹息,艰难的呼吸压迫得我的胸腔好疼,我甚至感觉我吸入的几乎全部是二氧化碳。我好想找棵大树在树荫下小憩,但我几乎见不到一片树叶和一片青草。
    突然,我眼前一黑,一下就晕倒在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井口边,接着就咕隆一声响,我掉进了下水道里面。我感觉到一股奇臭的脏水灌进了我的喉咙,很快,我就什么都不明白。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沙滩上,我被一大群老鼠和数百条些花花绿绿的小蛇簇拥并缠绕着。我看见到处都是被这群老鼠撕得血肉模糊的猫的尸体。此时我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接下来的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我一定会和那些猫一样被撕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光临,尽管此时我已经呼吸到许多梦寐已久的农村里那清新的富有氧气的空气,但我已经没了选择和希望。也许是我的呼吸的声音惊动了它们灵敏的耳朵,这群把猫撕得血肉模糊的小精灵竟然欢呼雀跃,它们嘴里发出的吱吱尖叫声让我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甚至还一边想象被老鼠撕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但我错了!当我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了我身边竟然堆放着许多食物:红薯、土豆、大米、腊肉、鸡蛋等等一应俱全。我很吃惊,这是从哪里来的?正在我疑惑不已时,我看到远处还有几只老鼠正拖着玉米往这边而来,哦,我明白了。
    此时,我突然发现所有的老鼠和蛇很快就排成队站在我面前,对我甚至显得毕恭毕敬。我就万分的纳闷,昔日我们对老鼠过街喊打,今天它们怎么对我如此友善亲近?我真想不明白!他们对我没有敌意的,我心里对自己说。
    我站起身,老鼠和蛇很快就都为我让出一条道。我决定到村里去看看,那可是曾经养育了我却又被我抛弃了的家园!
    一阵阵清新的风从头上吹过。我看见在那碧绿的树和鲜艳的花草之间隐藏着几间破旧的瓦房,几个年稀的老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我走上前去,他们一下就认出我来。都看着我说,终究还是回来啦!我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