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
文/李浩然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追求!
也许我诵读古诗已经走火入魔,就是今天,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千古名句,我的记忆深处就会一字不漏地跳出苏老夫子当年这段酒后心言,还像模像样地揣摩起老先生填写这首佳构时的寄托和无奈。
据考,苏老先生填写它时已经年近不惑,离京“游宦”也已五年,不仅丧妻,而且别子,何等孤寂!于是就借中秋明月放肆豪饮,干脆喝个酩酊大醉,从赏月到起舞,到问月,到对亲人的绵绵思念,再到寄托个人的美好心愿,前后一气呵成,不仅天衣无缝,意境优美,出神入化,读后令人如醉如仙,还可透过它的字里行间,看出他的许多不可言状的无奈和追求。
“明月几时有?”可以想象,他的三十九年间,在他的眼里,能有过他的所谓真正的“明月”么?抑或就算真正有过天高气爽万里不挂一丝云影的皓月当空,他又能有过多少心思去享受?朝廷腐败,官场黑暗,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自己满腹经纶,盖世才华,无人买账,无人赏识;面临的是妒嫉,是猜疑,是贬职,是压制,是贫困,是家人离散,是居无定所……有话可向谁说?有苦能向谁诉?所以也就只有借酒生花,发浩问于青天,托深情于明月,寄希望于广宇……
一句话:彼时彼刻,他这位无力回天的一介书生,只有这样,也只能这样!
在一些少见多怪者看来,要不说这老头太幼稚,也会说他太无知,太癫狂:一年十二个月里,大多晚上甚至大白天里不都有明明白白的大月亮吗?就算新月残月不明不亮,那秋高气爽时节总还不差吧,何来“几时有”?更何须什么要“问青天”?
圣人说:无知者无足道哉。
老夫不久就要“七七”初度,在过去了的许多年月里,要我违背良心,强说“明月年年有”,“无需问青天”,我还确实不敢从命!
孩提时期的饥寒交迫,少小时节的“躲日本”“躲土匪”,好不容易就要日正中天,这“运动”那“运动”就接连不断,特别是那“史无前例”十年大动乱,留得小命的,没有人不晕头转向。你还能“明月年年有”么?你还不去“问青天”么?你还有条件和心思去“把酒”么?实在说,即使那轮明月有簸箕般大,比镜子还清澈透亮,并且就挂在你的屋梁上,或者干脆缝在你睡觉的蚊帐上,你能有多少心思去管它?
也许会有人说:那些“一贯正确”“造反有理”者,比如江女皇们,比如张大理论家们,总比苏老夫子更有高见或许更有好心情吧?
他们怀疑没怀疑过苏老夫子这个“怪问”,我当然无法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但是我却想过:那时那地,她的眼里不只有着“女皇”那把交椅么?那张大军师尽管文笔好,有才华,对中国的“明月”也一定有过研究,感过兴趣,可你不要忘记,他对那连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大光其火还来不及呢。
如是,那八月十五的月亮究竟是方的还是园的,就是挂在了她的或他的屋梁上,别在她老太婆或他老先生的帐顶上,也可能和你我当年的感受一个样——去他妈的!
在我的认识水平里,要能真正说“明月今日有”,起码要有如下充要条件:首先,赏月亮者必须人正,心纯,无私无畏,有着“心事浩渺连广宇”的胸怀和“俯首甘为儒子牛”的情操,这样,他才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其次,还得四海升平,天人合一。至于那认识能力之类啊,那欣赏水平之类呀,都是次而又次的事。管子不是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么?
过去有人说,外国的月亮比我们中国的要亮。有人说他们是偏激,还有人骂他们是洋奴。
外国的月亮究竟比不比我们中国的亮,我不知道。但小平同志说的“我们中国的月亮将来一定要比外国的更亮”,我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的。
世界历史已经翻到了21世纪,许是祖先有德荫,这大把年纪的我,还能在这又一个中秋佳节到来之前,再度欣赏苏老夫子这首当年的咏月佳作,不仅欣慰非常,也很觉幸运之至。
有位原羁旅台湾的老军人在他远在台未归的七十年代某个中秋那天,给他留在大陆多年不能见面的女儿写过这样四话——
西望家园,海天遥远。河山永寿,家人平安。
我在读了这四句心言之后,也在去年中秋月亮升上了天空时刻,胡凑了以下四句——
桑田成沧海,明月几度圆? 从容留正气,把酒话轩辕。
我和这位老军人虽然不曾谋面,讲的也不是同一回事,但心愿还是大同小异的吧?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中秋,今又中秋。当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阴霾尽散,钓鱼岛正把除一小撮贪污腐败分子和汉奸卖国贼外的十三亿中华儿女的爱国热情都“钓”了起来。我想,只要我们这一代代炎黄子孙不断再接再厉,苏老先生的在天之灵,一定会给我们重写一篇新的《水调歌头》。而且我敢大胆推知,他的前面几句一定会是这样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孙贤。应知天上地下,今夕是同年。我正乘风归来,还携牛郎织女,牵手共翩跹……
(附录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