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四七）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四七）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58 无需困惑的困惑（2）

没想到，赵大头听了他的话，气焰更加嚣张，还用更加恶毒的语言一边谩骂政府，一边挖苦他：“你倒想着戴他共产党的高帽子，我才不听他那些狗卵子好话！亏你还是个鸟团长，要是换了我，早就组织反共救国军跟他蒋光头去攻打县城省城了。什么抗美援朝？我恨不得美国鬼子今日就打到我吊打头家里来……”

眼见这原来发财发红了眼的土疙瘩地主分子是无论如何也难叫动的了，继续呆在这里与他磨牙根，不仅耽误运粮时间，还会惹出更多更难听的话语来，到时再经人“添盐加醋”向上面一汇报，反而更为不好，想到这里，他只好不辞而别，一气回到村口向何石松回话。

“你曾是团长，你就另想办法——反正这任务是落实到了人的。我还有急事要办！”等得不耐烦的何石松，瞪着黑眼珠塞给他一张名单，连头也不回就扬长而去。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给母亲和弟媳招呼几句，就跟着28条扁担出发。

从赵井乡到唐孟壑家里，足有20里地，再从那地方折到井头圩火车站又有50多华里。要说路途遥远，那还不怎么样，最叫人担心的是这支队伍根本就不叫队伍。

也许是这些人作孽太多，还没走出两里地，老天就下起了牛毛细雨。

“各人自备雨具，不得耽误大事！”他只好一边一步三滑地冒雨前进，一边给其他人打招呼。再抬头看看那些人，有的不断打着趔趄，有的三步一叹，有的气喘吁吁，有的嘴里不说，心里却在暗地骂他还充积极什么的。他也顾不了那些，只求把今日的任务彻底完成。

大半晌午时，唐孟壑的老家终于到了。因为这些人过去很少参加过劳动，又没政府干部跟来，一个个就只急急地“各人自扫门前雪”，“照章办事”，一丁点也不愿多加多挑。

他是组织者，又是运粮人，到了这时，他不得不考虑那个赵打头分的60斤任务来。是自己顺便带去，还是另外请个人来帮忙？

他草草的吃完自带的冷饭后，就把剩余的那些稻谷全装起来。想，这地方应该有劳力，叫个人来把它一块运走，要付工钱，就自己掏点腰包。

可他连找了几家，不是说不得空，就说路不好走。最后，还听到一位妇女对人说，这些都是坏人，要是和他们一块做事，会被政府当坏分子抓到前线去挖战壕。

眼看那些同伴一个个都挑着各自的担子羊拉屎一般往前走了，怎么办？他只将牙根一咬，率性将自己所分担的那担和赵大头的那份分作两担全包揽下来。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也知道这下面的几十里土路有多么的难走，更想过要将这两担一共160多斤死牛一般的的东西在指定时间运到火车站的艰难，但他还是选择了以“赶羊”方式一起运去的决定。

这时的泥路已经全部淋湿，两脚踏上去就像踩着涂了油的滑板，而肩上的担子也比刚走出大门时更沉。说它是两座小山，实在又没有小山那么庞大；说它是两头死牛，又不如两头死牛那样牢实。两脚立着不动时，它们都驯顺般垂在两端；要是走将起来，一脚不慎，它们就“推波助浪”，除此，叫他最担心的要是他一旦走步不稳而将其中的谷粒淌出谷筐，甚至连筐和人一块摔倒，那才不好交差！

他有生以来，当过长工，做个挑夫，更曾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可经受此时此刻的此种磨折，似乎还是第一次。他又不由得怀疑起何石松原有的动机来，也恨起了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赵大头。当然，反过来说，他仍是个有胸怀的人，尽管那昔日的创伤还不时隐隐作痛，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困难，也知道他应该怎样做人，怎样用实际行动去报答政府，报效人民，朝鲜前线的成千成万的将士也许此时此刻正在流血甚至牺牲生命，和他们相比，他的这一丁点小困难又能算得了什么？

好在他的另一担稻谷是借着老乡的麻袋装的，虽比肩上正挑着的要沉，却不用担心它们能淌出多少。

好在李升在他出发不久，就听说了这件事，匆匆赶来为他解难。

   “这不是他娘的软刀子杀人，亏你也认帐！”李升一来，就责备起他来。

“来已就来了，就不扯那事了。”他虽然也知此中用意，却倒反向老弟解释。

    也就这年7月的一天，李区书在全区文教会议上说，为了发展教育事业，要向社会招收一批中小学教员。他听到口信，觉得这事正是他长时间之所想，就即与妻子商量好，决定于次日一块去县文教科请求报名。

这文教科科长姓刘，是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办事很是实在，听说他两夫妻是从湖南革命大学回来的有功人员，又有相当的文化，也就很是高兴，但他必须要验证一下他们各自能够表明身分的证件。

诚然，这个要求本就不高，但确实就让他们为难了！因为他们在第一次被叫去乡政府时，就将那些东西全交给了自称是代表政府的何石松，而他何石松当场就叫何石科一把火烧光了！

原在上县的路上，他们还满以为当两个小学教师，已是坛子里捉乌龟的事——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原来还要交验这些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上天入地也难再找到的东西！

没办法，他只得实事求是地向年轻的科长作些解释，可刘科长却说：“这是不行的。”

刘科长见他们求职心切，水平也确实不低，也就要他们再回到乡里，找到当年的当事人给出个证明，再来县里办理有关手续。

“我的天哪——！这不是明摆着要向女娃割鸡巴么？”龙驰湘早叫起屈来。

“当教员了，说话应该文雅点好。”他还满怀希望，风趣地提醒妻子。

“当教员？我看这事九成九是泡汤的了！”妻子反倒把握十足地提醒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