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四十六）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四十六）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22   锋芒初露（2）
     第三天太阳当顶时，部队开进了平江地面。这时，不仅可以听到大炮和机枪的吼叫，还可以看到一队一队的农工自卫军在山腰上出没，鸟枪、梭镖、锄头、挂耙，都被派上了用场，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些女兵，她们也同男人一样站岗放哨、运粮食弹药。韦达见了不觉连叫奇怪：“人们都说我们广西全民皆兵，看这平江比我们广西还厉害！”
    太阳西沉时，平江县城四周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于连长立即严肃地向大家宣布：“这是我们进入湖南的第一仗，要学习‘铁军’，只许打好，不许打瞎。团里布置7连和8连在天黑以前拿下这个山头。我们打左翼，二、三排由指导员组织掩护。一排的全部跟我上！”
一阵大炮轰响以后，山头上立即腾起了几堆白烟，接着，石头，土块，甚至是人的尸体从白烟中纷纷下落，发出“唏哩哗啦”的声响。多数新兵见了，不禁全身筛糠似的抖索。
这时，冲锋号吹响了，只听于连长大声呼喊：“冲——啊——！”
一排兄弟像离弦的箭，沿着有利地形，一个劲地向山头猛冲，像洪水一般迅即向头卷去。
李斗弓着腰，左一个纵跳，右一个横滚，一忽儿端枪射击，一会儿持枪猛冲。山上射下的子弹在他四周扑扑作响，飞溅的泥土直扑他的全身，甚至还糊住他的瞳孔，可他却毫不在乎，他已经把眼前的敌人当成蒋圃，当成蒋发生、何传金，当成了一切欺压穷人的罪魁祸首，与他们作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是自己不幸牺牲，比死在地主老财手里总还有意义。他越冲越猛，眼看已经一马当先。
“卧倒！”山上滚来一颗手榴弹，于连长立即将他推开。
“轰隆——！”手榴弹刚刚炸响，他就一个纵身跳了起来。接着，他紧跟着于连长的命令声，发了他平生以来第一声呐喊：“冲啊——！”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尽快接近山顶，只希望把敌人全部压下山去。可在这节骨眼上，山顶上的战壕里突然冒出了许多人头，随即抛出成排的手榴弹，正往山上冲的兄弟们被撩倒一大片。班长、排长都倒下了，于连长也不见了。怎么办？是进，还是退？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了口号，再往肩上一摸，似乎有湿漉漉的东西往胸前流动……突然，几声巨响，山顶上腾起了几股浓烟，浓烟中，枪枝夹着尸体飞舞。原来是于连长早已派人绕上了山头，从一側给了敌人以致命打击，山头也因此而被攻了下来。
天黑时分，四面八方的北伐军向县城发起了总攻。
他胡乱地包扎了的伤口，被于连长指定为临时班长，带领几人跟着于连长往城根紧压。
平江城墙比较高，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早几天刚下过雨，再加上守城敌人的有意疏导，以致积水甚深，几起架桥战士都被撩倒在护城河里。看来，这平江城确实有些易守难攻了。
在几棵黑糊糊的大树下，团、营、连干部正在急切讨论攻城方案。有人主张智取，有人主张硬攻。争论结果，决定采取硬攻，李斗所在的第7连，仍然担任主攻任务。
一阵猛烈的炮轰以后，于连长就命令机枪手在后面掩护，自己领着李斗一班人架桥，搭梯，爬城。李斗一手端枪，一手握梯，紧咬着于连长的后跟上爬。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尽快爬上城墙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架云梯的人，眼看就要爬上城墙……
就在这个时刻，下面掩护的机枪突然哑了，龟缩在墙眼中的敌人全都冒出来，推的推梯子，打的打枪。有的梯子被敌人用木叉推得和梯连人，一块翻到了护城河，有的被敌人射出的枪弹折断。李斗爬的这架，大约因为速度快，敌人刚从墙里伸出木叉，就被于连长击倒；当一个大胡楂的敌人端枪从城墙旮旯跑来扫射时，早被李斗一枪撂倒。
缺口被打开了，一排兄弟大多数跃上了城墙，接着，就向纵深展开。
可是，城内敌人并不就此罢休，用机枪严密地封锁着这边厢的城上和下城通道，而且还将爬在梯上的后续部队全部压了下去。
“怎么办？！”于连长眼珠子已经冒火了，他心里明白：这种时刻，上了城的人都可能被彻底消灭，“李斗，你快去炸掉那只打枪的暗堡！”
“是——！”他答应一声，就凭借身边的一些障碍物，一会儿猫腰，一会儿打滚，一会儿跳起，眼看就要投弹，突然，他的右手手腕击中，鲜血顺着手臂往腋窝流下……
“完了！”于连长用力捶击身边的砖头，手掌破了也没察觉。
“轰隆！轰隆！”对面暗堡的机枪全被炸哑，城上城下的全体官兵随着两声巨响，全都蜂拥而上。
也就在这个时刻，城内的那一边也大哗起来：“北伐军进城了！北伐军进城了！”
原来，当地农民自己卫军搞起了里应外合，解决了吴佩孚一个团，然后打开城门，让北伐军趁机全部涌了进来。
“李斗——！”于连长立在城墙上激动地连连呼叫，竟然忘了自己还应该继续指挥连队前进。
可是，李斗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谁都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