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七）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七）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19  自卫队与“自危队”（1）
     
   “眼看日本人已从邵阳方面打过来，连县长都藏起来了！”额上肉角长得更加肥厚的何传金，不无忧虑地对他的妻姑丈说，意在希望他给他一个把握时势的主见。
“古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李方庆比以往发福多了，连额头上的皱纹也比以往少了许多。有人说他是出嫁李琬英赚了不少，也有人说他是从他的妻侄婿何传金那里要了不少。当然，这莫衷一是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别人又不是“穿墙眼”、“透壁耳”，况且这混乱世界，自家的事还顾不过来，谁还去狗咬耗子多那份心思！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李方庆发话不几天，何传铁、齐天赐一伙就活跃起来了。
何村人的衣食本就不很景气，加上这兵荒马乱，一些人家早就啃了上顿没下顿。有个叫何维一的，因为省吃俭用，到三四月饥荒时节还剩几石稻谷，被两个叔伯兄弟看红了眼，诬他忤逆不孝，让瞎眼娘饿饭，请保长大人评理。何传金立即指令何传铁去“削富济贫”。何传铁本就浪得出名，早拿来鸡毛当令箭，叫来齐天赐，三两下就将三天放不出两个屁的何维一押到保公所，然后将他积存的稻谷连同被发现的几斤白盐，全部抄出来。不用说，除何维一的母亲和两个兄弟每人捞得一点好处，大多装进了何传金两兄弟的腰包里，直气得那只想靠省吃俭用去买田置地、发家致富的何维一两口子差点跳了大河。
何传癸是曾经追打过赵大头的何传庚的胞兄，从小就跟人在全州做砖瓦工，因为手艺精湛又长相不凡，30出头从瑶山里娶回一个俊俏媳妇。那夫妻恩爱劲头，直馋得那何传铁整日里尽咽口水。每当他看见他们形影不离，就希望出个主意让他们分而离之，然后趁机从中浑水摸鱼。
“人无主意尿胀死！”何传金早把那堂弟的心思看透，向他讲起了《水浒全传》中陆谦智赚林冲妻子的故事。那欲火纵烧的何传铁听了，当然也就动起了脑筋。
“兄弟，昨日里我在全州遇见你那姓黄的师兄，他叫你明日里去取工钱。”何传铁对正在屋里忙于修葺的何传癸说。
从何村到全州，一条是水路，来回最快也要三天，一条是旱路，起早摸黑也得走四五天。何传癸这些天手头正紧，说有工钱可取也就眉开眼笑，粗略安顿下妻子就匆匆上路了。
这新媳妇是瑶家闺女，从小就特守本分，从丈夫出发那天起，就关门闭口厮守在家里，连门坎都不曾迈过。要想将她们弄到手，别说比上天还难，起码也不比徒手游过湘江容易。
第四天上午，何维三匆匆敲开何传癸家紧闭的大门，说传癸在回路上中暑发痧了，叫他媳妇快去接人。新媳妇一阵叫苦以后，拔腿匆匆赶路。由于人生路不熟，没走出本保管辖地，就被一蒙面人抱进山里，进行了强暴。
“这还不是长久之计。”何传金捧着水烟袋，诡秘地说。
何传铁杀人越货还算可以，要出高明主意当然不如“独角虫”。在他全盘掂量了这位堂弟会给他带来若干好处以后，他又给他讲起了高太尉对付林冲的故事。不过，何传铁毕竟不是高太尉，何传癸也不如林冲有那了不起的武艺，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窗口倒立着两把冷飕飕的杀猪刀后，就领着俊媳妇，一气逃到了广西大瑶山岳母家。
前方战事吃紧，交通阻塞，老百姓购买食盐比购买黄金还贵。一天，从永州方向过来两个贩盐的。看神气，早有几分恐慌，白盐上面隔着粗纸用大米覆盖着，进得买主大门才悄悄说有食盐出售，并反复叮嘱买主不要随便声张。但消息还是传到了何传铁们的耳朵里。他在告知堂兄以后，立即化装成自卫队员，带领两个下手跑去盘查：“妈的，这不是日本探子么？”
两个盐贩本如惊弓之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呼喊着赶来，丢下担子拔腿就跑。
“开枪！”保公所是有枪的，持枪保丁立即鸣枪警告。
这时，两个盐贩已跑到高石山下拐弯处，拐过山弯就可以进入没人深的油茶林。
“将枪给我！”何传铁因早年企图侮辱升良事，被赵怡吾参议员提议开除了保丁职务，手上的“汉阳造”也早归别人派用。这时，他又枪瘾突发，胁迫身边的伙伴。
“枪可不能乱开！”持枪保丁的枪被夺去以后急匆匆地叮嘱。
“这是什么世界了？”只见他一边回话一边举枪。“叭！叭！”两声连响以后，跑在后面的矮个子应声倒了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何传铁跑上去，见那人还能动弹，将他翻过身来大声问。
“我，我父子俩手头紧，用稻谷换了些食盐来贩卖，想赚点钱养家糊口……”那倒在地上的老汉一边痛苦地解释，一边用右手去摸那还在流血的命根子。原来，那枪子正穿过他的那要命的根兜儿。他的全身不断地抽搐，看来已痛苦至极，连布包里淌出的银元也不再顾及。
“这……”那保丁有些犹豫。
“干脆再给两下！”他的话刚出口，就用那枪托猛击老头的太阳穴处，那老人的脑浆和银元立即撒了一地。
“昨日里，我家传铁一举击毙一名日伪敌探，还缴获半担食盐和十几块光洋。”何传金在县自卫大队参谋长蒋圃面前这样汇报。
“很好——！此人不仅警惕特高，而且枪法特好，应该立即重用！”这蒋参谋长就是原来的石期市乡的挨户团长，得知此人就是何传铁，随即连连称赞。
就这样，几天前还到处乱窜的光棍加淫棍加恶棍的何传铁，一夜之间就成了县自卫大队驻该保的自卫中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