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秋儿

大漠鱼

果秋儿

作者：大漠鱼

    酒足饭饱，服务生呈上果盘。

    娇嫩新鲜却不合时令的鲜果就这么跳跃着停足在眼前。

    消灭，狼吞虎咽，真爽。

    斯文些，女儿提示。

    燥热的南美风情乐从萨克斯管中释放出几许热带雨林的潮湿。灯光渐渐变暗。

    几点亮光从狼藉的果盘底飘忽，什么东西？秋果，服务生说。

    秋果？秋果？嘿，迷惑。

    圆溜溜，晶莹剔透，半青半红，樱桃般个头。咳，这不就果秋儿吗？

    果秋儿，女儿不懂。即使我也已淡忘几十年了。小时候吃过，酸酸的，涩涩的，一点不好吃。

    老家的村子里有那么几棵这样的树。不很高大的树身，小巧浑圆的叶片，酷似果树，其貌不扬。好在枝干稠密，夏临叶茂时，倒也葱葱郁郁，婷婷如伞。

    为什么叫果秋儿，说法不一。在我的家乡，“秋儿”本身涵盖了小的意思。也可能有它挂果很早，果熟却在晚秋的缘故吧。

    果秋儿树是野生树种。在打春不久就开始开花，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如果偶遇一夜春风，那么你必须等到来年才可以赏识她绽放的娇柔了。

    果秋儿大概5—6个簇拥在一起，用细细的果茎串联，形似小手。我就没见过果秋儿完全成熟的模样，淘气的山里孩子不会等到收获的时节。望着那一串串玛瑙般的诱惑，它无疑成了孩子们贪婪的焦点。

    果秋儿味酸且涩，轻咬些许，必然张口吐舌嘘嘘半天。现在早已悟不出当时寄托在睡梦中贪图占有的缘由，脑子里却烙下了永远的味道。

    太姥姥家居住的窑洞紧挨着一户张姓人家。张姓是村子里唯一的外来户，恰恰就在他们家院子前生长着一棵村内唯一并且硕大的果秋儿树。也许是外来入住的缘故吧，起初我们的入侵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随着时间的转移，张姓人家即把树儿圈定院中，占为己有，同时也圈定了孩子们的仇视和愤怒。

    其实，张姓人家说来并不是为了一私之利。果熟或半熟之后，往往摘送到各家各户，太姥姥家占邻里之便，自然要多拿一些。切成薄片阴干，待来年分放到我们的口袋里，成了我们罕有的零食，却也再没有了酸涩的味道。

    某天夜里，风很大，没有一丝半点星光。张姓主人拿一根麻绳把自己吊到了果秋儿树最结实的一枝躯干上。大概是天不绝人吧，此时最结实的那一枝，竟齐齐折断，后来听说是受不了村中恶妇的恶意中伤。

    第二天，村里人众大骂狗日的果秋儿，终于被斧凿锹掘，连根拔起。我没有看到果秋儿树轰然倒下的悲哀，我双手掬起了同伴眼中的泪水。

    果秋儿是坚强的，坚强到顽固地走上了西餐厅的雅桌，坚强到被群愤的摧毁而不留悲戚！

                               大漠鱼为自己生日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