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直播乱象:女主播为求打赏当众直播喂奶换丝袜

何琴

《今日头条》是很多手机用户选择安装的一款新闻客户端，个性化推送是它的主打功能之一。 记者发现，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今日头条》客户端会不定期地推送一些直播秀链接，点开链接，就会进入一个叫“火山直播”的直播板块，这里面大量女主播穿着性感暴露，大都只穿着睡衣或内衣，而且，这个火山直播还有独立的App下载。

【标题】

记者登录火山直播后发现，这里在线的女主播有近百位，3月1日凌晨3点多，这个叫“风中百合”的主播开始上线直播，从画面上可以看出，她只穿着一件红色的情趣睡衣。

直播过程中，有粉丝连续给主播打赏了20个黄瓜，黄瓜是网络直播中打赏道具，20个黄瓜相当于2.8元钱。

【同期】“火山直播”平台某主播

再给你们换一件性感的睡衣，小礼物走起来。或者给我刷一个“跑车”，刷“跑车”我就换。

【正文】

打赏一辆道具“跑车”，价值170元左右。此时，观看人数开始快速增加，记者看到，短短几分钟时间内，观看人数就从600多人涨到了1200多人，而整个直播过程并没有被平台警示或暂停。

凌晨4点多，在火山直播平台上，像“风中百合”这样的女主播共有50多名同时在线，她们用各种挑逗的方法与网民互动，换取“粉丝”打赏的礼物。

【同期】网民：第一次什么时候没的？

【同期】“火山直播”平台某主播：

20岁，怎么问我这个问题，我都不好意思了，都脸红了，这个问题问的，什么时候，20岁的时候，什么时候，还要给你说几月份是不是？

【正文】记者在3个多月的调查中发现，“今日头条”的直播秀推送几乎每天都不间断，而“火山直播”平台也借助“今日头条”的推送优势，每天吸引了大量用户的点击和关注，其中一些低俗的直播内容也被广泛传播。虽然火山直播平台也表明设有监管员，但平台监管员对这些低俗直播和违规行为却并没有进行制止。

调查中记者发现，在《今日头条》客户端中出现低俗涉黄内容并不仅仅存在于火山直播中，许多网友也在网上晒图、吐槽，对《今日头条》新闻推送中出现的黄色视频表示惊讶。

据统计，截止到去年10月底，《今日头条》客户端的用户数量已经超过了6亿，日活跃用户数已超过6600万。

【第二条】平台监管形同虚设  直播变“色播”

【导语】除了像“火山直播”这种依靠新闻客户端推广的直播平台外，调查中记者还发现，另一个知名的直播平台“花椒直播”，则是依靠女主播大尺度低俗的表演来吸引关注，而一些不知名的小型直播平台，更是以牟利为目的，大肆进行色情直播或兜售yin*h视频。

【正文】

【标题1】为求打赏 当众直播换丝袜

【正文】3月14日凌晨1点，记者进入这个网名叫“F女神精”的直播间，画面中这个女主播正在当众直播换丝袜。

【同期】“花椒直播”某女主播

我今天是有道具的，我有道具的，谢谢我的流氓哥。

【正文】很快，这个主播拿出了这个所谓的道具，原来是另一双更加暴露的丝袜。主播毫不避讳的开始换装。而在一些不太知名的小型直播平台上，则是几乎处于放任不管的状态，直播间里充斥着低俗和色情内容。

【标题2】“内衣秀”低俗直播  监管放任不管

【正文】3月18日夜里，在这个叫“逗趣”的直播平台上，女主播们纷纷登陆上线，记者随机进入了一个网名叫“暴走萝莉”的直播间，画面中主播外面只披着一件睡衣，并且故意暴露出内衣。

【同期】“逗趣直播”某女主播

高丽，谁是高丽呀，我不是高丽，我是萝莉。

【正文】虽然直播中平台提示，“逗趣直播”提倡绿色文明直播，如有低俗、引诱、暴露、挑逗等行为将被屏蔽或封号，有网警24小时巡查。然而，在记者观看直播的近半个小时时间里，直播并没有被中断；在“逗趣直播”平台中，记者浏览了一下主播直播状态，很难看到一个穿着正常的女主播，但这家平台“内衣秀”式的直播还只能算是小尺度。

在夜秀直播平台上，记者发现竟然有一个27岁的年轻母亲，把孩子放在床上，一边跟孩子对话，一边跟网民进行露骨的直播互动。

【同期】“夜秀直播”某女主播

我儿子在旁边睡觉，在旁边玩。谢谢车，谢谢车车，别，别这样，丑死了，谢谢云端送的法拉利（礼物），怎么性感，你教教我，比如说怎么做才性感。

【正文】观看直播的网民频频发出了大量污言秽语，一个网名为“匿名”的网民甚至恶俗地直接要求女主播“直播喂奶”。

【同期】“夜秀直播”某女主播

那不行的，我昨天就是因为直播喂奶，被封的。你们是肯定是不想看见我了。

【正文】3月3日18点，记者在一个叫“馒头”的直播平台上看到，这个叫“铁锤妹妹”的女主播，全身仅仅包裹着一层透明的纱质睡衣，并且直接裸露出自己的身体；而在“麻椒”直播平台上，这个叫“kiss女王”的女主播画面更加不堪入目。3月6日11点50分，记者进入了一个名为“甜心”的直播平台，一个男主播声称有劲爆内容。

【同期】“甜心直播”某主播

想进群看的话，赶紧的哦，不墨迹，不要钱，说了不要钱，就是不要钱。

【正文】

这个QQ群里到底有什么内容呢？记者进入QQ群发现，这个QQ群的名字叫“偷拍、另类”。中午12点时，QQ群里的成员达到了39名，此时直播正式开始，画面中一男一女当众开始直播色情行为，整个过程持续十多分钟。

根据我国法律，在网上传播yin*h行为属于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则构成传播yin*h物品罪，网络直播平台以牟利为目的为他人提供yin*h表演直播，将涉嫌构成传播yin*h物品牟利罪。

记者发现，在直播中公然发布广告，通过QQ群及微信进行色情直播或兜售yin*h视频的现象，在直播平台里大量存在。

【同期】“陌秀直播”某女主播

你懂得，是的，微信有我福利。两个烟花加微。或者，发一个88红包。

【正文】

交60至100元不等的费用，通过微信或QQ群观看女主播的色情表演，这在涉黄网络直播中，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 记者通过3个多月的调查，发现“涉黄直播平台”的内容主要有：裸露身体、色情表演、兜售色情视频与图片等，涉及以上一种或几种现象的涉黄直播平台包括：甜心、馒头、蜜播、橙子、MiMi、麻椒、轩美、星夜、16、陌秀等。

目前记者已经向有关部门对这些涉黄直播平台进行举报。

【第三条】揭秘秀场背后 “潜规则”

【导语】裸露身体甚至yin*h涉黄，目的就是要吸引更多粉丝，获取更多礼物，这些虚拟的礼物可以换成钱，为了逃避监管，在涉黄的直播平台上，甚至形成了一套特有的线下潜规则和暗语，并且通过不断变换直播平台马甲，躲避监管。继续来看记者的调查。

【标题1】主播“求打赏”  平台“求影响”

【正文】

进行低俗直播的女主播，在网络上被称为“黄播”，通常这些涉黄主播都会被直播平台排到前面，如同网上的搜索排名。记者在网上与一位女主播对话的过程中，她告诉了记者其中的原因。

【同期】“逗趣直播” 某主播

不然有谁看呀，（平台）怎么火呢，有两种方法，一个就是请明星，各种明星去那边播，因为有钱啊。还有一种方法怎么火，就是请这些“黄播”，炒红的，炒火的。

【正文】

为了快速吸引用户关注，一些直播平台甚至会纵容主播进行低俗涉黄直播，故意制造话题在网上炒作，影响极为恶劣。

【同期】“逗趣直播” 某主播

“黄播”挣得也多呀，那当然了，哪像我们这都是，几毛钱几毛钱地挣，黄播都是几千几千地挣，人家能随便给你表演一个吗？而且有很多都是平台会给“黄播”一些钱，让她来播的，不然谁待着没事过来播呀。

【正文】

业内知情人士张先生告诉记者，涉黄女主播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主要是得到了一些直播平台的默许，因为大尺度直播可以迅速为平台聚拢人气，人气越高，主播收到的礼物就越多，而平台的收益也就越高。

【同期】业内知情人士张先生

一般它（分成）每个平台不等，有的平台它是二八、有三七、四六的都有，不等。

【正文】

这些粉丝送的礼物，直播平台会与主播按比例进行分成，这些礼物道具小到鲜花、黄瓜，大到豪车、游艇，分别需要充值几元至上千元的人民币来购买，在网上就可以充值。

【标题2】直播平台留“后门”  “私密”内容设通道

【正文】

记者发现，除了礼物打赏之外，涉黄直播平台和女主播还有其他多种盈利模式，例如通过观看私密回放来卖门票。在花椒直播就有一个私密回放的板块，一些女主播在直播过程中会诱导粉丝去观看自己的私密回放。

【同期】“花椒直播”某女主播

“宝宝们，你们要是想看私密回放的，可以去我的大号”。

【正文】

当记者花费333个花椒豆购买了门票后，就看到了这个网名叫“周桃桃”主播的私密回放，画面中女主播穿着性感暴露，诱惑观看者。

回放结束后显示，截止到当前已经有10533个人观看过，主播收入花椒币867262。根据兑换规则显示，这个主播仅仅通过这个私密回放就可以收入近6万元人民币。

在陌秀、千树、逗趣、蜜播特别版等直播平台上，主播会直接在直播过程中诱导粉丝打赏，然后加微信或QQ群，通过点对点的方式进行收费，传播yin*h色情视频或图片。

【同期】“陌秀直播”某女主播

一个跑车加主播微信，送10个自拍的小视频哦，主播播到9点钟就下播了，谢谢大家关注主播，想看啊，想看福利的刷跑车（礼物）。

【正文】

记者试着送出了一辆跑车，很顺利就加了这个叫“LK宝宝”主播的微信，没一会儿，微信名“思密达”就传来了两段小视频，视频的内容不堪入目。

为了躲避监管打击，在这个圈子里还出现了一系列“暗语”，所谓的“福利”、“开车”就是有露骨的色情表演，这些涉黄主播被称为“车手”，而“老司机”则是指经常围观涉黄直播的观众。同时，这些涉黄直播平台也利用这些暗语，在百度贴吧、论坛或者QQ群里面进行宣传推广，吸引粉丝。

【标题3】 低成本 高回报 直播平台泛滥   

【正文】记者调查发现，涉黄直播平台泛滥，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成本低、高回报，涉黄直播平台不断变换马甲，逃避监管和打击。记者用手机在苹果应用商店搜索“直播”两个字，立刻就出现了很多相关的直播APP，其中大部分APP的名称和图标都很隐晦，“福利”、“寂寞”、“真人激情”等字眼赫然写在APP的宣传语上。

当记者试着下载了其中一些APP后发现，外表名称、图标各异的APP，进入后内容却完全相同，而且有的APP更是有多个类似的马甲。

【同期】业内知情人士  张先生

如果名称不一样，我可能今天叫一，或者我从此有好几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监管部门）你打掉我一，我后面还有七到八个。

【正文】因为一个涉黄直播平台拥有多个马甲，监管部门封掉其中一个，对于这些平台的运营来说并不会受到影响。

记者发现，想要开发一个直播类的平台并不难，通过网络搜索可以找到很多代开发此类平台的公司，这些公司根据客户的需求，可以实现各种直播所需的功能，功能越多收费也相应越多，价格从数千元至数万元不等。

【同期】业内知情人士  张先生

包括整个服务器，所有的帮你搭建，弄好，就可以实际运营了，就交到你手上就可以实际运营了。

【正文】拥有一个直播平台后，运营者只需要再花费大约200美元，在苹果指定的开发者网站注册一个账号，然后提交这个直播APP，只要不涉及明显的违法内容或侵权都可以通过审核，最后这个直播APP就可进入应用商店供用户下载了。

据张先生透露，这样的直播平台运营成本很低，在很短时间内就可以收回全部成本。

【同期】业内知情人士  张先生

一般几个月很快，因为他投入的成本是非常低的，打个比方他有20个主播，一个主播一天挣一千块钱，一天就是两万对不对，那么我扣除他的成本的话，因为他的带宽需求量很低，因为他可能就20-30个（主播），那么他的成本都是很低的。

【第四条】涉黄直播：未成年人深受其害

【导语】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全民直播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现象，混杂其中的色情直播，很容易被未成年人接触到，这些色情内容直接毒害了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一些未成年人在主播的诱惑下被骗打赏的案例频频发生。

【标题1】女主播诱惑未成年人打赏

【正文】今年1月份，家住广州的何先生在用手机转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账户里余额不足。银行账单显示，从今年1月1日开始，何先生的账户就不停地通过支付软件向某直播平台转账，从开始的60元、90元逐渐增加，其中最高一笔转账竟然高达9999元，这些金额加起来共有两万元。

【同期】何先生

     父母的手机可能都是孩子在玩，我就问他（儿子），你有没有在玩（我的手机），后来他说有玩，你知道我的支付密码吗，他说我好像知道。

【正文】原来，何先生的儿子记住了他的支付密码，把这些钱给网络女主播打赏送礼物，用来观看女主播的表演。

【同期】记者：你为什么想着当时要充值呢？

        小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随便点的。

【正文】由于何先生的儿子今年只有9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目前何先生正在取证，希望通过法律程序，向该网络平台提出退款申请。未成年给网络主播打赏的例子更不是个别现象，今年2月，上海一位少女在两个月之内，给网络主播打赏25万元，花光了父母辛苦攒下来的积蓄。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目前网络直播的观众有低龄化的趋势，对于相关网络直播平台涉黄对未成年人的身心毒害，在其他媒体中近来也曾被多次报道。去年6月，广东东莞一位14岁少年观看网络直播时，被美女主播引诱***，为观看色情直播，这位少年先后向女主播支付了近2万元；今年1月，山东一位14岁初中生沉迷上了网络色情直播，一个月内多次给***女主播打赏，不仅对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影响，甚至盗用家长银行卡支付打赏主播。

据2016年中国少先队事业发展中心等单位发布的《第八次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状况调查报告》调查显示，去年，全国超过四分之三的未成年人拥有自己的手机，其中近九成使用过手机上网，未成年人通过注册自己的社交账号，在各类平台中接触色情信息遭受精神和财产损失的案例也开始层出不穷，色情直播内容正严重毒害着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同期】北京市青少年法律与心理咨询服务中心 理事长 宗春山： 00

儿童在成长和发展时期他们需要特殊的教育和引导，称为敏感期。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只要一点点这方面的知识，哪怕是一种错误的，对他们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互联网这种带有情色内容的直播，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冲击，对青少年的身心，包括他性的道德、性的知识和常识，可能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扭曲。

【正文】据了解，2016年开始，我国网络直播出现爆发式增长，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数据，截至去年12月底，网络直播用户规模已高达3.44亿。如此庞大的市场，却乱象层出不穷。

为规范网络直播秩序，去年11月4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12月1日起施行，其中明确规定，禁止互联网直播服务提供者和使用者利用互联网直播服务传播yin*h、色情等活动；并明确，国家网信办负责全国互联网直播服务信息内容的监督管理执法工作，地方网信办负责本行政区域内的相关监督管理执法工作，国务院相关管理部门依据职责对互联网直播服务实施相应监督管理。

针对目前网络直播的这种乱象屡打不绝的现状，专家建议国家相关部门在继续加强监管和严厉打击的同时，还要督促直播行业尽快制定统一的行业自律和标准，更加重视和畅通网民举报渠道。

【同期】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  朱巍

我个人是一个参与互联网直播管理、立法工作的一个人，我每天会看很多互联网直播，在网上经常举报，处理效果非常不好。为什么，因为举报过程中，他会要求你提供证据，你没有办法，来不及截频，没有证据，他举报的通道是设立了，但实际上处理问题的及时性往往跟不上，所以这是一个大的问题；还有就是我刚刚说的一点，整个平台的经济是靠粉丝的打赏，所以平台不愿意自断双臂，不愿意断自己财路，所以现在要真正的执法，一方面，国家要加大力度，给大家树立一个反面教材，同时监督权应当放到网民自己手中，只要畅通了网民的举报渠道，我觉得这个效果会越来越好。

【编后话】

题目：网上治“黄”力度要“强”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为广大网民特别是青少年营造一个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这是党中央对我国互联网治理提出的明确要求。净化网络环境，需要企业和网民自律，更需要相关部门加强依法治理的力度，这个强度要让以色情为卖点的直播平台和个人，不敢涉黄，不能涉黄，这样才能让青少年在干净的网络中吸取滋养，让黄流远离孩子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