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航母“乌龙”错在当局还是媒体？

何琴

在人人都有麦克风的年代，有资深媒体人感慨，自媒体评论那么多，事实不够用了。其实，感叹新闻事实不够用的，何止自媒体？机构媒体哪怕是国际大牌媒体，也面对同样困扰。比如，发生在美军航母卡尔文森号上的离奇一幕。

近来朝鲜半岛局势吃紧，全球媒体都屏住呼吸。舆论场上的超级明星之一，当数美国总统特朗普口中的所谓大杀器卡尔文森号核动力航母。在朝鲜上周庆祝“太阳节”搞史上最大规模阅兵演练之际，刚刚参加完美韩联合军演的卡尔文森号，改变南下赴澳合练计划，掉头再赴半岛海域，战鼓之响，全球几闻。于是，更密集的航母异动与态势研判，一股脑冲上舆论场抢头条：日本共同社说，卡尔文森号航经东海之时，海上自卫队将再派多艘舰只与其合练，彰显美日军事同盟之强大；韩国韩联社报道，最快到下周，美军三大航母战斗群将汇聚半岛海域，战云压城之势已成；而日本发行量最大的《读卖新闻》周一引述多个政府信源称，因应卡尔文森号逼近朝鲜半岛，中俄已派出情侦船跟踪美军航母，随时掌握战情动向。我在网上仅简单搜索就发现，日本最大报章的独家报料，至少被英国大报《每日电讯报》及美国新闻资讯网站“每日野兽”转载引述。

就在各种航母消息与评论以刷屏之势燃爆舆论场，一个简单的追问，竟让所有全情参与的媒体脸色大变，尴尬收声。是的，既然形势如此紧迫，那么，大杀器航母如今到底在哪？美国《防务新闻》网站周二爆出的答案，让全球媒体人大跌眼镜：卡尔文森号目前仍在澳大利亚西北对开海域，距半岛直线距离接近5600公里。这意味着，所谓掉头北上直逼半岛的说法不成立，这当然也意味着，日、韩乃至所有其他国家媒体有关航母动向的报料全不靠谱，航母态势研判不啻瞎判。

航母假消息的锅，当然不能全由媒体来背。梳理其传播链，根子在于美国官方乃至军方有意或无意的误导。比如，特朗普上周三在接受福克斯电视台采访时就声言，美军已向朝鲜半岛派出大杀器，非常强大，而前一天，防长马蒂斯也宣布，卡尔文森号正在驶往半岛途中，太平洋司令部8日发布的声明称，美军航母已从新加坡海域掉头北上，意在展示“应对朝鲜挑衅行径的决心与意志”云云。

真问题来了，所谓航母信息乌龙，究竟是美军刻意在放烟雾弹搞所谓战略欺骗，还是军政部门与前方战斗部间信息掌握不对称？“战略欺骗”当然意在威慑，美国著名政治观察家、华盛顿智库CSIS资深研究员葛莱仪在接受《华尔街日报》时告诫，如此敏感时刻放烟雾弹的成本太高，一来会令美国一众亚太盟友极度紧张，二来如军事战略缺少连续性，将令美国战略威慑可信度大打折扣。但如答案是后者，那无疑是更大的乌龙，如此重大的军情发布，竟然出现信息不掌握、部门不同调，其潜在代价不言而喻。

战争中最先倒下的是真相，这是西方军事史家爱说的一句口头禅。二战名相丘吉尔更有此言：战争真相太宝贵了，必须要用谎言加以保护。而在战云密布之时，一旦盲目跟进报道分析，媒体闹出天大的“航母笑话”，就是笑不出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