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说 面 子（杂文） 李 石

李浩然

                            说说“面子”（杂文）李石

                     ——在某座谈会上的发言

      说到“面子”，让我先引用几个掌故，然后再说些自己的某些看法。先秦时期，有公孙接、古冶子、田开疆三个功勋卓著的勇士，态度一向傲慢，见了国相晏婴都不行礼。晏婴觉得自己贵为国相，被他们轻视，太没面子了，就将这事报告了国君齐景公。恰好齐景公也恨他们三个狂傲，但还知道他们三人都死要面子，就用明褒实损的手段，给他们两个鲜桃，说谁功劳大就谁先吃，三勇士不知是计，为了自己的“面子”一个个自杀了。这个典故叫“二桃杀三士”。

汉代有个武艺高强治军有方的大军事家周亚夫，才高盖主，汉景帝知道他特要面子。某天，请他吃肉而有意令人不在他的座位面前摆放筷子，他觉得自己答不上皇上出的这道难题而没了面子，长时间郁郁寡欢，最后上演出了极大悲剧。

小时候听小爷爷说过一件实有其事的往事。他的大哥是过继来的，十二三岁了，父亲要他一个人大年初一去一姑妈家拜年。年前，母亲特为他做了一件白家织布内衣。半路上，为了好面子，他将那穿在最里面的白内衣套到最外面，像戏台上大官员穿的马褂一样。那年头，穿白色外衣走到别人家里是要犯大忌讳的，别说是大年初一。姑妈家是大户人家，正高朋满座，那姑爹一看，就给他乱棍打了出来。回到家里被父亲一问，才知原委。为了各自的面子，两家得罪了不算，还成了十里八乡的大笑话。

人们还会记得，当年“重庆谈判”，党中央要不是看在许多好朋友担保的面子上（当然主要是为国家民族计），毛泽东一行人会从容赴会么？1954年在万隆举行的第一次亚非会议上，要是很有面子的中国总理周恩来不去，能取得那样举世瞩目的成效吗？

什么叫“面子”？《现代汉语词典》解释说：“物体的表面，如被面子等。”我以为，有时候大约还要包括“体面”和“情面”在内。

面子，其实是一种文化现象，是其人其事其物的一种特定表象。对人来说，还应该包括他的出身、长相，文化修养、道德品质、知识层面和社会地位等等。也就是说，一个人的面子光彩，他（他）和他（她）的家人、家族的面子都要因此而光彩；反之，一个人的面子倒了，他（他）和他（她）的家人、家族的面子都要因此而倒掉一部分甚至全部。

在我们中国人的心目中，无论什么人或事或物，“面子”都被看得十分要紧的。比如造一处院落或者起一座大房子，除了总体质量，向着前方的表面，就比一般地方讲究得多；还比如走出一行行人，前面人的长相、语言和其他行为，都应该比一般的人讲究；甚至于在日常生活中，穿一件衣服或者做一碗菜，它们的表面也都是要作讲究的。当年郭沫若在刊物上发表诗歌或其他文章，都要求编辑给其刊载在第一或第二的位置上；否则就宁愿不发表。

你不听身边的人有事无事都说？“面子总还是要的。”还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到得现在，还出现了许多和面子相关新的名字，如“面子工程”，“表面功夫”，“头面人物”，“大场面”“面面观”，等等。

“面子”既然如此重要，又由来已久，作为一个人、特别一个文化人，就应该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中，都要认认真真对待它，实实在在地讲究它。让它既能显现出其事其物其人的本质，要给人以美感，要促人以奋进，甚至还要召唤人们为它未来的荣耀而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最大代价。

可以想象，埃比尔铁塔是法国人的面子，法国人都视他为自己的生命；万里长城和天安门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面子，在我们中国人的心中，它们就是最神圣。在我们周围，某人家里，要是出了能人，他（她）的全家人就都会觉得大长了面子而蓬荜生辉；反之，要是他（她）家里出了败坏门风的败家子，他家老爷爷或老太太觉得没了面子，就要发动全体家庭人员群起而攻之。除此以外，还要责成当事者，必须彻底改过自新，洗刷门庭。

由此看来，要面子，不仅由来已久，而且应该人人知晓，世人皆然，所以，我们每个人要特别看重它，还要要掌握它的分寸。比如，你在当领导，你就要把你单位的事办好；你在学校读书，你就要争做好学生；你走出大家族，就要为大家族争面子；你出国了，你就要为国家争光荣；你若是一个普通家庭人员，你就要自食其力，不断进取，就要为这个家庭增添光彩，就要在客观上为家人为社会造福。尽管能力有限，但一定要去争这个“面子”。

假若，一个人连面子都不要了，那就真如乡下人所说的：他（她）已经不要脸了！不要脸了，那就“人不要脸，百事可为”。意思是说，人一旦不要“面子”了，那他（她）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了，他就会卑鄙下流，他就会无所不为，就会什么坏事他都可去做而且做得出来。如此，他就会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否则，人类就会完蛋，“世界末日也就真的要到来”了！

细究人类历史，除了不晓事的小孩和智力不全者，完全或者自始至终不要面子的人还是没有的，只是时间先后或程度大小不同罢了。晏婴死要面子，三勇士死要面子，韩信是先不要面子而后特要面子，冯顴是因为孟尝君后给足了面子才有所作为，周恩来总理从小就具备了别人不可能拥有的面子而德高望重，全民拥戴。

当然，我在这里所说的“面子”，是人类传统道德能够包容的“面子”，是人类绝大多数所选择所推崇的那种“面子”；至于那些假借道德、扭曲心灵、哗众取宠或者要达到个人某种私欲、“打肿脸充胖子”的所谓“面子”，不仅不能算是面子，还会被世人抛进历史的垃圾堆。

关于对具体人的具体面子要求，看来很是简单，而事实上却大有学问，愿我们每个炎黄子孙，都来努力，都来研究，都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