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

微言网编辑部

据说有一天，你会回来。
那会是悲伤的一天，也会是释然的一天。
据说有一天，你会回来。
那一天的相聚会是什么样的情境？
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在不同的阶段问过我自己。那些如真似幻呈现在我脑海里的映像，一直在改变。犹如我自己的改变。
到了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其实，你不需要回来了。
有一只鸟儿飞过我的窗前。在淡绿色的窗帘背后，她只是一闪而过的灰影子。
我们的青春和爱情就像那鸟儿一样，一闪而逝。恍惚之间，再找不到踪影。你说得清那是一只什么样的鸟儿吗？
这几年日子过得特别快。你或许会说是年龄的关系，因为孩子们总是觉得自己要好久好久以后，才能长大。
但我说是因为这些年来，事多了。
小时候你可以躺在草坪上看一朵云飘过。
它从蓝色天空的一角慢慢出现，像被扯开的棉絮，一点拉着一点，从你的眼前横越天空，往最远的那一方旅行。
你躺在那里等待棉絮们完成它们的旅行。
你睡着了醒来，云朵还在排着队。你睡着了再醒来……直到天际是一片粉橘红色。
粉橘红色夕阳里，狐狸们顶着毛茸茸的金色背脊，越过黑色山棱，回家了。
我住的地方没有狐狸，但我也在中学的运动场草坪上那样子看过天空的云朵。橘红色的是山坡对面的凤凰木，开了一树花。在风里，如跳跃的火焰。如我等待绽放的年少心意。
我们活在多事的年代。但我们至少还经历过那种流年缓慢的岁月。不像后来的孩子们，童年与少年都匆匆度过。
在日子与人生变得多变之前，我曾经去南国的城市找过你。
那里有一条缓慢而温和的河流。天气很冷。我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出远门。
那是一个倔强倨傲而不合时宜的女孩。骄傲又自卑。就像你一样。就像当时所有的我们一样。只是我们当时不知道。
很多年以后，我看着当年照片里的我们。分开的最后一晚。怎么看到的都是落寞和不知所措。可怜的孩子们。
如果你问我，有机会和当年的自己说一句话，会说些什么？会要改变些什么？
我应该什么也不会说。这个答案会否让人失望？因为后来的年月里遇到的人与事，我一样都不想错过。我又怎么会贸贸然以为可以人定胜天，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取走了一样不快乐的，是否人生就会快乐一些？不快乐当中，就只有不快乐吗？如果不是眼泪和心痛，我们如何知道自己曾经活着？如何探索情感与感受的深度广度和温度，如何理解记忆与肉身与想象之间的关系？如何接触命运的真相？如何真正抓住祂的手，看到光与黑暗？
那一天，在一个梦里。你带我去到了云端。
我们从天空看着地球。她很美丽。
你说你要为我们写一首诗。
那一首诗要写进大地河川里。
从云里，我看到一个一个字被刻印在地球的表面上。树林、草坪、河流、山川、海洋、城市，都成了你的诗。
我在梦里读着你写的每一个字。
它们突然绽放奇异的金色光芒，开始一个一个地消失。
我看到一只巨大的蓝色鲸鱼，缓缓沉入远处的大海里……
你说你不相信命运。
但我从梦里醒来了。
什么话语，才可以抚慰我们的心灵？还是我们就安静地坐着，握着手好吗？
在城市的灯火喧嚣里。没有风吹树叶。没有海浪滑过一地的鹅卵石。
如果生命是一场旅行，你希望它是一场什么样的旅行？你愿意有一个事件，深深镶嵌在你的生命故事里吗？还是你愿意，不断有新的风景出现？还是你愿意，就静静地打着盹度过人生？
但你知道，我们都是彼此生命里的命中注定。
据说有一天，你会回来。
那会是悲伤的一天，也会是释然的一天。
要怎么准备自己，才能够用最纯净的心去面对我们。才能够对得起我们的前世今生。既不期待，也没有不期待。
这是一场修行吧。
作者： 周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