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83）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83）    10-25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八十三    我的外祖母     

我的外祖母学名唐金莲。顾名思义，上了年纪的人一听，就知道她一定是一对小脚。我小时从外地回来，随母亲到她家去看她，见她走起路来，就像风摆弱柳似的，挺有诗情画意。

外祖父家里虽然有些田土，因为他两口乐施好善，别人来借东西总是有求必应，经济并不怎么宽裕。

外祖母生有四儿四女，她怕女儿们长大了出嫁陪不起嫁妆，在我母亲等四个女孩还年幼时，就分别将她们一个个嫁出去了。

石角村是个大村庄，虽也分散居住，却有上千户人家，由于读旧书的人较多，村里旧的风俗习惯根深蒂固。外祖母出身还算高贵，再加上她又争强好性，对女儿对儿媳，很是严格，动不动就讲“三从”“四德”，“话不高声”“笑不露齿”就是她永不让步的教条，只要求她们小心谨慎，埋头做事。

外祖母娶了四个儿媳妇。大儿媳妇26岁就让守寡；二儿媳能干却比较黑瘦，三儿媳长的漂亮不大会家务，就四儿媳（也就是我家大姑，读过初中）能文能武她最得意。对于大舅妈的遭遇，她当然很是同情，而对于她的“守节”却看得很是要紧。她常常念着《女儿经》里的话，教育她的儿媳和女儿们，说：“‘莫与男人同席坐，莫与外来女人行。’”还说，“‘出嫁倘若遭不幸，不配二夫烈女名。’”

她自己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她这种思想的支配下，我的大舅母就带着那位大表哥守了一辈子寡。我母亲在我父亲去了台湾后一直不改嫁，和她这种思想影响也是很有关系的。

对于她手下的儿孙，她都看的十分要紧，总宁愿自己吃苦，也要顾着他们。“多子多福”和“儿孙满堂”的想法让她经常喜不自禁。

而对于外孙儿外孙女，她虽也喜欢，却认为他们都是“外面人”，不可与她孙子孙女相提并论。我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件事——

有一次，外祖母宰了一只老母鸡，把鸡肉熬得香香的，四姨带去的小表弟，馋得口水直掉，意思是他很想吃那锅中的鸡肉了，就是喝点鸡汤也行。可外祖母就是不让他吃。

因为这乡下有个古怪习惯：外人吃了带过崽的母鸡肉，家里就再也养不起鸡，要绝种的。

四姨眼看母亲只给她孙子孙女吃，自己孩子就是沾不上边，就问外祖母：“你外孙这么想吃，您老没看见？”

外祖母说：“外孙是外来之人。这母鸡肉他是不能吃的。”四姨听了，二话没说，背起小表弟连夜就回家了。

外祖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责备女儿说：“怎么看着吃饭了偏要走？”四姨好声没好气地说：“‘外来之人’还不走干什么！”

从这以后，四姨也就很少到外祖母家里去过。

农闲时节，外祖母也让儿媳妇们娱乐，比如，唱女歌，打麻将，有时晚上还搞做夜宵比赛。

外祖母是做糯米汤圆的好手，而且还要每个儿媳都学会。外曾祖母发现了，就大骂外祖母无规矩，带着儿媳玩牌还吃夜宵，是败家子，是“芋头婆子”（当地土话，意思是管不好儿媳的蠢婆婆）。到得外祖父出面为她求情，老人家才消了气。

村里人都说外祖母是少见的孝媳、贤妻、良母，她听后，常得意地笑着说：“这都是述吾的好福份啊！”

自从我父亲去了台湾之后，外祖母对我母亲也就关心起来，常常带些她种的瓜菜，豆子，荠菜去支持，说我母亲孤单，要我三姐弟听话。特别是我考起了初中，见面时还给我一点零用钱，千叮万嘱教我要为母亲争口气。

1957年上期，我正在三中读初一，外祖母去世了。基于多方面的原因，我没有去送她老人家。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很难过。

有人说，“外孙外孙，越养越生。养大外孙，反眼瞟人。”细细品味，我也似乎成了这种人，——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