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网

搜索
查看: 2043|回复: 1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重阳敬老说个老故事

[复制链接]

1057

主题

1611

帖子

1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15627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3 16:09: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重阳敬老说个老故事        

文/李石

   

       这人,年轻时由于身强力壮,曾经积攒了些零钱准备娶个差点的妻室成个家,可到了50挂零还不能如愿,于是就把那些用血汗换来的不多钱财装在一只不大的沙罐里,然后,将它巧妙地安放进楼上的土墙中。他想,自己这辈子大约也就如此这般了,把它们留下来,遇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抠出来应酬一下也不至于像某些人那样束手无策。后来解放了,他的生活得到了人民政府的关照,连装老用的棺木也替他备下了,他的那些积蓄也就原封不动地搁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墙眼里。那是他长时间苦苦积攒而又长时间准备实现自己美梦的钱啊,他当然是不那么轻易用它。曾经有过好几次,因为手头有些拮据,一个人在人不知鬼不觉时悄悄地爬上楼去要把已经换成新币的它们掏出来,可最后还是把那伸出了的手缩了回来。他那些时候,总是悄悄地告诫自己:硬撑一下不就过去了么?何必又这样动不动就来找它们发泄!到了李坚包他的柴水时,他已经70挂零。他从这位待他十分诚恳的少年身上,看到了他这一辈子很少看到的许多可贵东西,慢慢地生出了一种由头:他这样诚恳地待我,而且又正是为着上学念书而手头缺钱,我不如拿出借去就此成全了他?可是,也许由于他的这些积蓄来得太不容易,他还是没舍得掏出来。只是在去年冬季的一个下雪天,当这位少年披着满身雪花给他送来一担干柴,又给他担回一大担水时,他才动情地凑到他的耳边,用他那只有他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他说:“艰艰啊,你舍力念书。到时候有困难你表伯也许会替你撑点力。”因为李坚祖母姓周,按这班辈,他当然也是李坚的表伯了。李坚听完,虽然也想到了这位老人的话的真实可信,然而,他压根儿就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向这位“快入黄土”的老人打主意。他曾想,要是欠了他的债到时候还不了就会成为自己的终生憾事,可如今,他的确遇着了大难题,不由得又想起它来。

        这天傍晚,正下着毛毛雨,他一个人走进了老人的大门,迟疑了好一会,才对正准备吃晚饭的老人说:“表伯,你老咋还不点灯?这样多不方便。”

       老人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还站在大门外,用干涩的喉音连连招呼:“是艰艰吧?还不快到屋里坐?——我这就点灯的。”接着他就一边忙着搬凳,一边拿起那盏积满油垢的墨水瓶改制的油灯点起来。

        “你老用这油灯会不安全。”他关切地向老人提醒。

        老人的耳朵还灵,听了李坚的话,以为他的表侄嫌他小器,立即连连向他解释:“我会小心的。我用它两年了,从没碰翻过。”接着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快要咽气的人了,还买那灯讲排场?节省点钱粮为后人做点好事,到哪里去求仙拜佛!”后来,他说他要炒点菜,要小艰坚陪他吃夜饭,顺便尽点作表伯的情谊。

        他此去的主要目的的确也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可到了这时,特别是看了老人的吃穿用度,郁积在胸中许久的想法又没有勇气说出来,当他亲眼看到老人所用的那盏油灯和亲耳听到老人所说的那番话后,他便更强烈地责怪自己的这种冒失来:“真长的什么心眼,竟向这种老得不能再老的人打主意?”可他又不得不想:自己除了这主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因而也就决定等待时机成熟,向老人启开心扉。

      老人在浑浊的灯光下,忙了好大一阵,才将他自认为最好的腊肉炒了半碟。老人说,这腊肉是年前政府送的,他的牙齿不行了,要小艰多吃些,否则剩下他嚼不动是浪费。

      他一边慢慢地吃饭,夹菜,一边用眼神偷偷地观看这位远房表伯的表情,只见他两眼深陷,稀稀拉拉的头发和胡须已经全白,在嚼饭的时候,两片干枯的嘴唇像揉面一样地挪动,虽然整个精神状态可以,但从衣着和行动上看,他的生活还是艰难的。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每耙一口饭,或每夹一夹菜,就好像扒着和夹着老人的灵与肉,嚼着和咽着老人的无限艰难和羸弱的生命,他的良心在悸动,他的心灵在震撼,他似乎受到了一种不知发自内心何处的强烈的自我谴责。他很想立即对他面前佝偻着的老人说:表伯伯,我来向你打主意,我太对不起您了!但不知又因为什么,他的咽在胸口的这番话却又说不出来。

        “我看表侄你——今天来是有心事的。”老人终于发现了他心中揣着的奥妙,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

        “您老自己多吃菜吧。我,我没什么。”他有点含糊其辞起来。

        “是遇到难处了?——遇到难处就向你表伯讲。表伯会帮助你的。”老人再三耐心启发。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终于在老人放下饭碗后,说了此行的打算。

        老人听了,立即亲切地安慰他:“这不难,你表伯伯这就为你想办法。”

        李坚听后,当然喜出望外,想到自己久积心中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那种轻快和舒畅,简直比大六月天喝着冰糖水还惬意。他替老人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还替老人泡来一碗“野鸡根”茶,劝说老人不要性急。

        老人越是听到他的这番体贴话就越是积极起来,从柴禾旮旯搬来一架老掉了牙的木梯,端上那盏油灯,说了声“你在下面等着”,就往楼上爬。

        他见老人那性急的神情,生怕会闹出事来,就轻轻地劝告说:“表伯伯,这黑灯瞎火的,还是明天再……”        “什么明天后天?你表伯伯就生成这脾性。——你放心,你表伯伯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保你出不了事的。”老人一边解说,一边就擎着那盏墨水瓶油灯,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爬去。

        他站在那架木梯下,一边用双手紧紧扶住那架发颤的木梯,一边看着那晃来晃去的黑影在一步一步地往自己头顶上升去。他想,这油灯的黄光虽然若明若暗,可它要给自己的希望却比阳光还明媚。想到不几天后自己就可能成为永州城里一所中学里的中学生,那痛快和得意之情就从他身上的每根神经发散出来,直到把他连同老人都升到世上最最崇高的地方……

         突然,他的眼前一黑,又听耳边一声钝响,一个庞然大物在黑暗中从他立着的地方压下来!说是一块楼板,楼板绝对没有那般柔软;说是一团棉絮,棉絮又绝对没有那么沉重……

        他急急地往地下一摸,知道是老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果真不错,老人终于发出了疼痛的呻吟,接着又听见老人似乎强作顽强骂人的声音,“这日瞎了眼的天,连我周老倌也敢推下来,——哎哟……”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这黑灯瞎火中的老少两代人,还没来得及完全、彻底高兴,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就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站在黑暗中的李坚,首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是六神无主,他想弯下身子去扶人,却又不知道哪是他的头、哪厢是他的脚;他又想寻个火种将灯点亮,但火塘不仅离自己较远,而且那火也说不定全熄灭了。幸亏老人的嘴巴还能发声,他就凭借自己的感觉,首先把人扶起来,然后摸着黑一步一步地把他搀到他的狼藉的床上,再后,才好不容易点上一枝松明。

      当他摸到楼梯下去寻觅那老人上楼擎着的唯一油灯时,只见楼梯下撒了一地油,墨水瓶灯盏早被摔成许多碎片,嘲弄似的散落在楼梯下的石板漫着的地皮上。

      老人毕竟还是摔伤了。右肘被砸碎的玻璃片刺伤了皮,殷红的鲜血在汩汩地往外冒出;又由于他下跌时,屁股先着地,坐骨神经一时变得麻木起来。但老人不但没有丝毫责怪李坚的意思,还坚强地用精瘦的手指按住伤口,然后告诉李坚到他的加了盖的坛子里,抓把生石灰来将他伤口敷上,说:“这就是妙方,不出明天就会全部结痂。”

       他听后,深被老人的这种精神所感动。他想谴责自己几句,可他却又找不到适当的词语来;他想安慰老人一番,又觉得这重重的摔伤不是几句苍白无力的话语可以轻而易举解决问题的。他知道,他的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家的了,他必须要守候在老人身边,不仅要小心侍奉他,更重要的要给他以心理上的安慰。至于向老人借钱的事,他决定不再开口了。

      风在屋外忽紧忽慢地吹响,屋檐口已有滴水溅落的嘀嗒声。夜深了,人静了,他不知老人的身上是否还有痛处,他一边用手驱赶那不多的蚊虫,一边扶在老人的床沿上听老人干涩的鼻孔中发出令他有些担忧的呼吸声。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大约实在支持不住了,竟伏在老人的身边陪着老人度过了长长的焦虑之夜。

        “艰艰,你看我的裤裆是不是潮了?”第二天蒙蒙亮时,老人就将还在深睡的他叫醒。

        李坚虽是刚刚醒来,但对老人的嘱咐却是非常敏感,连眼皮还没来得及大开,就将右手伸进老人的腰下,“啊呀,糟了!”他轻轻地惊叫起来。

      这周老倌尽管家境仍然不佳,但将屎尿拉在床上,还是从没有过的事。要是平时偶尔听说某男某女将屎尿拉在床上,他总连连厌恶,如今轮到他自己尿床了,那厌恶之心和无奈之情是如何叫他难以忍受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再也不能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屁股下的两条大腿,像是两段散了架的木头。凭他的经验和体会,他知道他昨晚的那一跌,怕是摔断了经络,或者砸伤了骨头。他当然很想与平常那样一骨碌从床上跃起,将自己造下的罪孽收拾一干二净,可是,此时此刻,他只能这样尴尬而又艰难地强忍着,硬撑着!

       当他再将老人盖的单被揭开一角时,只觉一股刺鼻的臭气向他扑来,似发臭了的鸡蛋,又好像正在腐烂的死蛇。他一阵头晕,他要作呕了,他希望尽快离开这间房间,到正下着雨的屋外去换上一点新鲜空气,可他又立即意识到,这种时刻,他决不能采取这样的行动,因为,那是对老人极大的不敬。老人是完完全全为了自己的长远前途而招致这种意外,在老人如今正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怎么能贸然离他而外出呢?何况这老人是个十分讲面子的人,自己这么一走,会给他的自尊心带去很大的伤害。自己是苦出身,十多年来,什么苦活、脏活没干过?今日,老人身上沾了这点他本人都意想不到的污物,将他换出身来拿到屋外水塘洗一洗,不就一了百了?想到这里,他就主动从木匣里找来一套老人曾经换洗过的衣裤,然后一边招呼老人尽力配合,一边不声不响地将老人身上弄脏了的内衣内裤脱下来,然后还找来老人的澡巾,将他的下半身和他原先躺过的地方擦拭干净,将干净的换上,再后,将那些沾着粪便的衣裤端到屋外的水塘里去搓洗。

         “艰艰哪,你表伯今日里可把你害苦了呀!”老人见这位远房表侄这样热心地关照自己,这样不因为自己的全身腥臭而嫌弃自己,而是像亲生儿子一样为自己舒坦而里外奔波殷勤侍候,竟心酸地流出许多老泪。李坚当然也被老人的话语感动了,他将这天早上老人想做的事都做了,然后来到老人床前,握着老人干瘦的左手说:“表伯伯,你这完全是为了我呀!”

      他还告诉老人,在老人还不能起床的日子里,他要给他请医生,给他做家务,给他送茶,送水,送饭菜,直到他身体全部恢复。

       老人听完,虽觉这样叫他很是过意不去,但又觉不这样又别无他法,因而也就一边淌泪一边点头。       因为他李坚的招扶周到,这位眼看永远难以恢复健康的老人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艰艰,这些天也太难为你了;如今,我已能自己关照自己,你还是去永州读书吧!”老人拄着拐杖走到正为他倒完便桶回来的表侄说。

       还去永州读书?!”他听完老人的话,犹如大梦初醒,不觉惊叫一声。

        说心里话,他李坚多么希望马上丢下手上的那只被老人用得溜光的便桶,一口气跑到永州城里去,看看自己前半个月在那里的考试成绩。可是,可是他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如今已快阳历9月中旬了,即使自己被录取也早就超过了截止报到时间,何况这表伯的病治了这许多天,谁知道他手中还有多少积蓄?于是吞吞吐吐地对老人说:“我,我还是在这里……”

       老人见他有些为难,就强作镇定进而抖擞精神地告诉他:只要你能把书读好,这期的学钱他全包了。

当他人从你分享的链接访问本页面时,每一个访问者的点击,你将获得[1金钱]的奖励,一个IP计算一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电风扇 该用户已被删除
沙发
发表于 2012-10-23 17:56:18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使用 高级模式(可批量传图、插入视频等)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