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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44）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四十四 我姐唐孟华（2）：人小胆壮“牛司令”
我姐1958年秋天考上了东安三中，因为家庭困难也就辍学了，唯一出路就只能在生产队里出集体工。
那年月，妇女精干劳力，每天从早做到夜，最多只能记8分；生产队长见她做事虽然不比成年妇女差，但她14岁还未满，按同龄人计，每天加她1分，也还只能得6分。
1960年开春前的一天晚上，队长在会上说：“队里现有四头大水牛，决定安排一个精干妇女劳力专门牧养，全年报酬按本队出工妇女第四本手册计算。”
话一说出，上百人的与会男女，都鸦雀无声，天寒地冻，直到小半夜，还是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领受。
队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见实在再没好办法，就改变了主意，说：“快半夜了。现在就拈阄决定。凡本队精干妇女劳力，都要一人一阄。拈着的不想担待都不行。”说完，就把四十几个做好的阄，全装入一只大竹筒，还有意捣动一番。
会议一直拖到后半夜，还是没人去问讯，大多数男社员都等得不大耐烦了，队长和会计也就更加犯起愁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黑角里的我姐走出人群，对队长说：“请问队长：我可以拈阄么？”
不少人一看，不觉都吃惊地拦阻起来：“你呀——还没满十六岁，能承担这个任务？……”
我姐见大家对她都不很信任，就紧接着又问：“你们能给我女主劳第四本手册工分么？”
队长见再也没其他人敢于受领，很是有些骑虎难下，于是就说：“你，还是孩子，我们能放心？——这要你妈答话才行。”
我妈一听，也就担心地说：“那四头牛是队里的主要役牛，最性野；特别是那头大水牯，要是发起性来，大男人都奈它不何。——她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女孩。”
我姐深知我妈不会支持，也就咬了咬牙说：“我想过，只要队长给我第四本手册工分。这四头牛我就领定了！”
我妈见她一时难以被说服，就骂起她来，说：“你一个大蠢婆，——你要是领受了，我才管不了你的事。”
姐当然知道妈是为了关心她，就说：“妈，就你一个人每天只挣那点工分，能养活这家人？何况妹妹和弟弟都要读书。”
就这样，从第二天起，我那还没满十六周岁的姐姐，就当起了生产队里的“牛司令”。
要当“牛司令”，答话既难，真的要实施起来，其难度就远不只是一两句话那般艰难困苦了。无论刮风下雨，或者天寒地冻，即使别的人不要下田，你都不能生出一丁半点含糊。每天清早要喂糠，晚上要垫草；天热了要熏蚊子，天冷了要挂草帘。尤其要牧养有道，偷吃别家的东西要挨骂，危害别家的人畜要赔偿。要是走失了那就更不用说，扣了工分还得赔钱财……
还没成年的我姐，当然也深知这些要害，但她既已认定，也就把自己全豁了出去。
每天，她在做好牛圈里的事后，就将那四头水牛，赶到别人不曾牧放也是最安全的百古弄或井子弄里去牧放。有人因对她企图多得工分红眼，就说某山某弄里曾经有人被杀死过；还有人吓唬她，说要是那头大水牯掉了膘不能打耙，就要找她是问；更还有人说那大水牯一行凶就要斗人，小心哪天她要成变残疾人。等等。
我姐听在耳里，记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她想，牛是动物，也会和人一样，你待它好，它也会听你话的。于是，她除了每天早晚给它们招待好，比如，给捉虱子，给抓痒，给梳毛发，天热了给它们抹澡，有时还特意从田里地里割些青草回来喂它们，学着和它们说话，还将它们一头头取个好听的名字，比如那头大水牯，她就叫它“大黑子”。
如此这般，不到一个月，她的四头牛不但长膘了，而且能听懂她的招呼。比如，她说“大黑子不要走！”那牛就真的停下步来，还要和她对话似的。
但是，牛毕竟是牛。一天，那大黑子就真的要撒野了，一牵出野外就东张西望。当它看见远远的山坡上有头大水牯时，就再也不听招呼了。姐见没办法，就拼命要将它拉到比较隐蔽的山沟去。可它就是使性子，姐见拉它不动，就将牛绳的一头捆在自己的身子上。姐毕竟人小身子细，根本不是它对手。它除了在她面前乱蹦乱跳，还凶猛地洗角，反复向她示威，最后还是猛奔起来，把她拖过几块白稿田。幸亏周边有大人见了，才没造成大的危害。
我妈闻讯后，急急赶来，见姐满身伤痕，两手被勒的一道道鲜红的血痕，连衣服裤子都被拖烂了，就哭着骂我姐：“牛哈你也哈，你不知道把绳索放了！”
姐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正伤心的妈，说:“妈,你不要哭。做哪事没风险？”最后还坚定地说：“我唐孟华一定要驯服它.”
经过我姐半年的努力，除另外三头长的膘费体壮，那“大黑子”更是又高有大，除了天天打耙，斗角也远近闻了名。
塘坝村里有头大水牯，论斗架，人都说是全社无敌手，可在一次与“大黑子”较量中，被斗得败了北。全队人听了都由衷地高兴了好些天，齐夸我姐“牛司令”当得好。
这年生产队搞年终总评，我姐除得了全队女社员第四本手册的总工分，还受到队里的奖励，成了当年队里妇女社员工分的最高获得者。我姐“人小胆壮牛司令”的雅号，也因此而被久远地传扬。 | 
发表于 2012-4-10 18: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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