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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九十）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39 “还我孩子！”（2）
听了母亲的话，她当然得到了些许安慰，也受到了不少鼓舞，但她心里还是憋得厉害。她当然希望能够活下来，就是再苦再累，再受坏人欺压，她还是愿意和她的孩子、她的丈夫连同她的母亲活在一起。她坚信，日本人迟早会被打下去的，土匪也迟早会被清剿完毕的……可她又不得不想到，这附近为生孩子而死去的女人，说少也上十、上百，就是孩子已经下了地的，两拳头一捏，连一声道别还来不及说上，就上了“桃园”。其后，连同小家伙一块塞进棺材里，然后请来几个师公道士，吹一两天牛角，在众多不怀好意人的咒骂和惊恐中，一气抬到深山野地里，几拨黄土就打发了你。那些活着不讲良心的人还在相互对骂时，扯着你的姓名说谁个、谁个都像你一样不得好死……迷迷糊糊中，她又突然想起她的孩子来：孩子啊，孩子！你们如今都在什么地方？为娘的多想见你们最后一面哪……
她这样断断续续地想着，念叨着，等待着，突然，她的脑子微尘似的灭了，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仙儿——！仙儿哪——！”平时还算有办法的老母亲，此时此刻只得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小男孩似乎也觉察出了不祥的迹象。
此时此刻，昏暗阴冷的牛棚，似乎有些骚动了，不远处的几位大娘大嫂都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她们有的披着破旧的大袄，有的还趿拉着露出脚趾的布鞋，将牛棚重重围住，惊叫着，哀叹着，指点着。
一位没了牙齿的老太太画来了巫水，说她的巫水极灵，没有不被驱散的牛鬼蛇神的。
“人颠簸得太厉害，加上营养太差，出血又多，哪有不被昏倒的？”一位中年大婶好心提醒，“要是有鸡蛋冲点姜汤喝下就会回神的。”
“看这娘儿到了这等地步，还是只救这大人了！”有人这样提议。
“你也太轻松了！——人家孩子就不是命了？”也有人对刚才发话的人进行驳斥。
反正这时候的人都七嘴八舌起来，把刚才还害怕日本鬼子到来的念头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只顾急急的出谋献策，让眼前这对濒临死亡的母女转危为安。
有些人好说自己的同胞自私自利，其实他们就压根儿没有认识这个民族的绝大多数——他们确实是太好不过了的老百姓！眼看形势危急，大家再也不顾及什么忌讳，扶的扶大人，抱的抱小孩，按的按人中，灌的灌姜汤，差点把个牛棚挤破，连那出租牛棚的孤老头，也披着那破棉袄站在窗外，反复叮嘱大家要安静，要将病人放平，要用热脸帕敷她脑门和胸口……
“娘，我这是在干什么？……”大约半顿饭工夫过后，昏厥的龙升良终于苏醒过来了。
这时，天已慢慢放亮，母女俩也已基本转危为安，人们才就慢慢散去。
“还是叫个好心人将她领了去吧。”老母亲这样向女儿提议。按她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要将大人、小孩双双保住显然极其困难。为了她的女儿和那位瘦弱的小卓，她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她好歹也是个人，而且跟我度过了这多苦难，我怎么横得心下呢？”女儿无可奈何。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传下话来：鬼子淌过河来了，还放起了小钢炮……
“这可怎么办？！”慌乱中的唐细妹只好横下心来，将小外孙女用旧衣包好，塞进一堆乱草中，然后抱上小卓搀扶起女儿，匆匆向屋后的丛林转移。
“我的可怜的孩子，为娘的可太对不起你了……”跌跌撞撞的母亲，一边被急急搀着往前走，一边揪心地往回眺望。可是，可是，这等时刻，她还能有什么几全其美的办法呀！
下午，待鬼子们返回河东，人们才惊恐万状地回到家里来。
这时的小街已是遍地狼藉，牛羊猪鸡已被全部抢走，走不动的老人被捅死好几个。
临走时被外婆塞在草窝中的小女孩，再也听不到哭声。待她慢慢走近一看，那襁褓中的她的两只小手还本能地护着那流着血污的胸口。啊！原来她的圜心已被鬼子挖了去！
在她再看一眼之后，她就不要命了似的大叫：“还我孩子呀！……”
当人们再拨弄她时，她已经没有了反应。看来，她已经疯了。
“你不要蠢——还有三个大的呢！”老母亲开导女儿，希望女儿能从中受到一些鼓舞，返回生的道路。
是的，除去这个刚才被鬼子糟蹋的，她还剩三个大的，可又有谁知道她的小艰、小苦，才可缓解这位母亲心中的难耐和苦痛？此时此刻，谁又能说清楚他两兄又在什么地方…… | 
发表于 2011-12-26 12: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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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2-1-25 11:42: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