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五）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五）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18   出格的嫁娶（2）

这时，只见李玨英从对面厢房走出来，直言快语地代替母亲告知对方：“听说你有个兄弟，还很是个人才呢！”
“……啊！他？……”升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张口结舌地与对方面面相觑，“他，能行么？莫不是玨英妹子跟你嫂子开玩笑！”
“兴许你琬英妹子和她说过。”四阿娘毕竟是聪明人，说到这里也就顺水推舟。只见她轻抿她那好看的嘴唇说，“要是真有缘分，就依了她的话吧。”
别看升良平时应酬多么自如，这意想不到的转题，倒叫她有点不知所措了。她只在心里急切地想；这能行么？这会是真的么？即使她母女能同意这件婚事，那平时不可一世的四叔会说一个“行”字么？况且，况且……她的脑子嗡嗡起来，她的心也忐忑不安起来！她几乎带着几分惊恐和兴奋，将还没画出轮廓的绷子交给对方，心神恍惚地告别主人，转弯抹角地回到自己那低矮的小屋，向还呆在灶门口熬猪潲的母亲述说刚才的经历。
“能有这等好事？”细心出名的唐细妹也差点惊叫起来。
“我还能欺骗您么！”升良庄重地说。
“是不是昨日里我和小安路上遇着的那个闺女？”唐细妹立即陷入美妙的回忆，多年呆滞的神情顿时活跃起来。
“跟着她娘的那个‘刘海’头？”女儿问。
“对对对，一个刘海头的！”由于兴奋，母亲差点让撩出的火苗燎着了衣襟。
升良也是细心人，况且她比母亲更加了解李方庆其人其事，所以她在代母亲拨进那撩出灶门的柴禾以后，旋即沉下脸来，带着几分忧虑对母亲说：“这女孩从长相上讲，确实无可挑剔；只是年纪轻轻的，心肠不甚好使，况且她家老子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接着，她掩上大门，向母亲列举了她嫁过来八九年间的所见所闻，说到艰难处还差点抽起寒战来。
“那可怎么办呢？”母亲也不由得转喜为忧。
第三天早上，只见四阿娘派下翠花来传讯，说她家主人约升良母女上他家吃中饭，说是向她们讨教点插花绣朵事。叫她们千万不要推辞。
“黄鼠狼给鸡拜年了！”李升知情后，就说起坏话来。
然而，太阳还只升到竹梢顶，四阿娘就大驾亲临，根本不让她们道出半点推却的理由。
中餐在李方庆上屋正堂里进行，陪伴的除了四阿娘和她的小女李玨英，就是她的使女翠花。升良再三敦请四叔和李琬英同来就餐，主人推说她的四叔早上就出门例行公事，而琬妹子是怕羞躲在房里，过后会出来为客人送行的。
主人俨然地陪着，客人紧张地危坐着。唐细妹母女虽然也曾见过大席面，然此时此地不知为什么，总让她们觉得不自然，连嚼在嘴里的饭菜都似忘记了是啥滋味。
“就侄儿媳妇升良来说，您也算是亲家母了，桌上无甚菜肴，反正自家人，多恕顾点是了。”四阿娘客气地向客人说明着，客人也似平常做客一样客套着。
看看酒过三巡，客人尤其是升良还未以媒人身份提到婚事，精明的四阿娘就有些性急了。可是，她又马上镇住自己，决不让人看出自己此时此地“病急乱求医”的心态，故意把话题拉得挺远挺远，竟让躲在房里偷听的三小姐，像她老子一样威严地干咳起来。
“四婶今日里破例宴请我娘儿俩；实在不敢担当。”升良本有意让对方先启齿，然后顺水推船，以免日后听那些强人所难的刁钻话。可是她母亲觉得这样做会让她们母女更加难堪，竟在桌下用膝盖撞她示意，于是连忙改口，“我们娘儿俩不知何以报答了？”
“容易！容易！”四阿娘连连回答。然后亲切地拍着升良肩膀，甜甜蜜蜜地说：“我这侄儿媳妇真是少有的贤慧，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还十分关心两个妹子的婚事，日前竟主动向我介绍亲家母家的公子，说是与我家琬儿很班配。我想既然是她扛的大媒，十有八九是不会有差错的……”
“我们叫化子家当，哪能与亲家母家配得上！”唐细妹是个善良人，没等到对方把话讲完，就急不可待地谦让起来。
“既然四婶看得起我们，那我就应承下来吧。”升良本还想佯装没有想到，可母亲却把话抢到了前面，也就一口答应。然，话刚说完，她又立即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还必须做到，让她老子回来也无法反口才行，故又补充发问，“不知四阿叔回来，会是什么意见？”
“放心，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是了！你四婶的话从来是可以当钱用的。”四阿娘一字一板地做了最后决断，中餐也就到此结束。
这桩婚事初定以后，一是乐得朝思暮想的李琬英心花怒放，二是恨得耿直憨厚的李升咬牙切齿，三是忙得家底微薄的龙君使父子不亦忧乎！
只见他们龙家三口子又是忙着筹钱下聘礼，又是搬砖和泥粉刷新房。好在唐细妹是个有能耐的人，三五天就从各个亲戚朋友家借来一大笔钱，供他们父子俩大街上花小巷里使。
这磨盘村离街市少则八九里，卖货购物直跑得年过半百的“扁嘴叔”，气呼呼的差点成了“圆嘴爷”！这还不算，最让他担心的，是听人说与这李方庆攀亲绝没有好果子吃的话成为事实。他已经活了50多岁，世上的事当然见过不少，却还从未听说过一个撑船的小户人家，能与雄霸一方的大户人家结成亲家，更何况李方庆为人刁钻，他的许多有头有面的六亲九眷，都曾被他呵斥着当孙子使唤，更况且，自己这昔日被割掉了的半面耳朵，就会叫他小瞧一辈子！
当然，他也并不是绝对不高兴，听人说，那新媳妇机灵过人，漂亮至极，他就喜不自禁。自己当年低三下四死皮赖脸被当众被割去一只耳朵，才娶得个如花似玉的唐细妹，凭她的好模样才生下这个好儿子，进而才说上这门好亲事，真是家门有幸，祖宗开恩！……想到这些，他即使每天颠簸得上气接不了下气，也是透心底里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