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声断说衡阳

虎啸山林

    衡阳在我心中有相当的分量，不仅因为它是船山学说发源地、中国南岳三教圣地，或是湖南的经济重镇、中南交通枢纽，而是还有几件往事的缘由。  

       第一次留在记忆里的衡阳是从父亲说的一段亲身经历的故事而来。那是在日军侵华、国难当头的年代，父亲报国从戎，参加了国家正规军，在正面战场上几度出生入死，幸存一命。抗战结束后，国内解放战争随之爆发，在济南战役中，父亲被长官裹挟随所部与共军作战八昼夜，国军不敌，最终解放军占领了阵地，国军溃逃，父亲带着内战前长官奖赏的黄金白银逃回湖南，想回到永州老家。在衡阳回雁峰下过渡时，不幸，被国民党宪兵队抓获，黄白二物被“没收”是小可，按当时的治安条例和军队纪律当斩，巧逢老家的流浪戏班子也在此过渡回乡，班主认识我父亲，父亲急中生智，说是戏班子演员，忽悠宪兵得以脱险逃过大难。回乡后，父亲先后加入解放军和地方公安工作。上世纪文革时，全家都因为父亲为了保卫祖国误入国军而遭罪，八十年代，父亲为了平反，曾到衡阳军分区取证，终于讨回了清白。
      
      第二次，是母亲说，解放前，二舅以第一名成绩考上省立衡阳一中，在读书期间，用功过度，患上梦游症，一次突然失踪一个月，不知去向。家里闻讯后急得去人在衡阳四处寻找，最后还是在回雁峰下被找到。因此衡阳在我心中加深了印象。后来读到唐初诗人王勃“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方知二舅可能效仿鸿雁，意欲高飞，“飞”到了回雁峰，冥冥之中听到了亲人呼唤，终于放弃了远方。
      
      第三次是我一次无奈的出走，与衡阳无意的邂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高考要初考，我的筛选成绩应在录取范围之内，因班主任的恶意任性而拒我于高考门外，羞愤之下，我提起行李到衡阳农大找到堂弟，在院校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国家栋梁，心中的失落无以名状。第二天带着莫名的心愿游览南岳衡山，在“天下秀”的南岳，感受到名山的巍峨壮丽，佛道文化的博大精深，儒家伦理的灿烂悠久，最让我肃然起敬而又感慨万千的是，衡岳又尊为寿岳，衡阳还是一个军事重镇，抗战期间国军的“衡阳保卫战”，以英勇惨烈永垂史册。解放战争的“衡宝战役”，以正义和光明助促了一个朝代一个政权的兴替，衡阳就是历史的见证。早在抗战胜利前，南岳便建有全国最大规模的忠烈祠，内有抗日阵亡将士总神位，让所有为国捐躯的民族英烈与寿岳共存。目前衡阳周围驻扎了很多军队，这些军人来自五湖四海，转业或退伍后，许多人留在地方，这些人留在衡阳，衡阳成为一个包容的城市。军人们那种铁血忠贞刚强不屈的精神在这里扎根开花，使得衡阳的今天更多精彩更具特色。如今在衡岳七十二峰下，无论是各行各业，这里有衡阳人、本省人、四川人、山东人……天南海北应有尽有，让世界看到，衡岳佛道儒三家共居一山包容和谐的精神得到了传承和弘扬，南岳大庙中居中至尊的佛道儒化身于一体的圣帝，千百年来备受海内外信众崇敬，似乎并不难理解。
      
       第四次是2015年湖南商会第五次会议在这里召开，我随着商会同仁一路考察，领略一路风光，再登南岳礼佛进香，寻找访“日出蒸湘攻错玉，鼓响衡岳震南天”的石鼓书院，钦赏王船山先生与清王朝不共戴天的“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的情操，进一步领略到衡阳这本书的厚重。
     
      最近因事，隔三差五地来到衡阳，对衡阳的自然风光和人文历史有了更多的认知。“西南云气来衡岳，日夜江声下洞庭”。有说是这里又叫蒸湘，身置这方土地，果然感到这里风起云涌、蒸蒸日上的不凡气象。传说大雁到此不再南飞，想来必定有它留得住客人的独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