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77）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77）     09-26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七十七     我的家乡春芽甸      

在东安的怀抱里，有一条紫水。在紫水即将汇入湘江的西岸，有一处美丽的小平原，她的名字叫春芽甸。她是紫水流域的一块瑰宝，也是我常常梦萦魂牵的故乡。

我和我姐都出生在国难当头时候湖北恩施乡下，在新中国礼炮打响前夕，带着对家乡无限憧憬，跟随还带着几分疲惫的母亲，回到这块养育我家祖辈和父辈的地方。

当还是孩子的我第一眼看见这块热土的时候，我就深深爱上了她。她是我家祖祖辈辈生存发展的根基，也是我家父辈当年走上献身民族独立自由战场的出发地。她依山傍水，古朴典雅，风光旖妮，不但有着壮美和光荣的过去，更有着十分坚实和美好的未来。

想当年，尽管外面世界还烽火连绵，许多人都流离失所，这里却平静如常。每年旧历四月二十四日一到，家家户户都来客盈门，猜拳豁码；龙船鼓点还未敲响，一个个后生就跃跃欲试；三月三，五月五，六月六，七月半，中秋节，重阳节……从掐白花，包种子，吃新米，送太公太婆到赏月，到登高，到过大年，家家户户都忙碌，男女老少都灿烂，东家“举家庆贺”，西家“蓬荜生辉”。更有一里远近的大江口岸，那由本村德高望重者充当总理的木莲戏一开台，就很有“万人空巷”的气势。那场面的壮观，那戏道的优美，看了，就要叫人“神不守舍”；听了，更有“绕梁三日”的感觉。

村后，是高大的白鹤岭，虽不高大无比直插云天，但在东安，还是少有奇观与她匹配。远观似白鹤悠闲戏水，近看有如大鸟腾空。一年四季，树木葱茏，繁花似锦，物华天宝。每逢雨后初晴，那升腾的水气，如绵如纱，好一派云蒸霞蔚，气象万千。登上山顶，更要给人“我欲乘风归去”如醉如仙的快慰。

我十岁时候，老师就领我们在这里过的队日。我们爬上那立在山顶的铁架，极目四望，那狮子岭山石的巍峩，那荷池涟漪的精美，那井头圩、台盘市、盘龙圩、山口铺大地的辽远，都能一目了然。

山的北坡还有老虎岩和坛子岩几个岩洞，经年水气升腾，奇音回荡。传说当年都曾是猴子和老虎的家园。公社化时期，县里就在这山的南端办起了锰矿，用这种矿石炼出的锰合金，就曾远销东南亚和大洋彼岸，有的造出机件也许还随“神舟九号”和“天宫一号”要去问讯天外星球。

村前，是母亲般的紫水。她弯而不甚曲，急而没有险。有人说她常运载着舜帝的灵气，也有人说她常散发着女英的才华。清澈，明净，温顺，坦荡。想当年，那一架架筒车日夜旋转，那一只只小船来回游弋，见过的人，有谁没把那美妙带入梦境？许多年前，前人还在她的下游修建一座大宝塔，说是要让整个紫水的精气都在这里汇聚，让她更加人杰地灵，雍容华贵。

小时候，我走外婆，我上高小，上初中，或坐船，或涉水，早就成了她的常客。她是我的母亲河，也是我斗玩嬉耍的乐园。我常和姐把牛赶到河中的小沙洲上，或下到水里摸鱼捞虾，或爬到树上去摘吃桑椹。每当她要涨水时，那肥胖的蚯蚓就成群往上逃。只要你手脚块，你家的鸡啊鸭啊就会美美吃上十天半个月；大水一退，那鱼那虾那螺狮蚌壳就尽你车载斗量。湘江电站建成以后，河水上升，许多人把从大河里挖的河沙拉到这里上岸，让每家每户都富得流油。

村中下缘，有一口源远流长的井，人们好叫她“沁泉”。 沁泉者，沁人心脾也。水从那出奇的石隙下汩汩而出，常年不断，冬暖夏凉，清得连掉一口针在里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掬一捧入口，甜到哪根神经都能心中有数。有人说，“只因那口井，有女要嫁春芽甸。”站在井台上向前望去，是这泉和筒车灌溉的一览无余的稻田，是小河两岸婆娑的杨柳。

当然，更为摄人心魄的，还是那悄皮的小伙和那水灵的姑娘嫂子。五谷杂粮把他们养大，传统文化将他们长期滋润。那种粗阔，那种豪放，那种多情，那种肌肤，你一看见，就会顿生“求之不得，寤寐思乎”的念头。

更让人自豪的是，这里就曾英雄辈出。村上的祖辈和父辈就曾赴汤蹈火，用鲜血和生命抗击异族入侵。我家六叔还曾在著名的昆仑关保卫战中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献出了他的宝贵生命。

后来，我长大了，我出嫁了。又后来，我当上了孩子王，为了献身教育，我曾孜孜不倦，我曾坚持不懈，在平凡的岗位上，我没有辜负过把我培养成人的这片热土和我的先人。

今年清明节，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探望之情。吃了早饭，就和老伴几经转车，回了我久久思念的老家。

一过小河，一个时髦的小伙就从小车窗口伸出头来招呼：“姑妈，上车吧！”啊！原来是侄儿开着车来接我们了。

小车在新修的水泥马路上徐徐行进，不几分钟就到了村口。

我走出车门，抬眼望去，满村是近年新盖的楼房，既鳞次栉比，又错落有序。一座座，一层层，明亮而大方，含蓄而有生气。再看过去，就是花坛，就是自来水管，就是空调箱。当年方志敏烈士在《可爱的中国中》里所构想的“富裕代替了贫穷，文明代替了愚眛，笑脸代替哭脸，生之欢乐代替了死之悲哀”就在这里变成了现实。

扫墓活动开始了。大侄们提着公鸡，侄女扛着花圈，弟媳抱着花束，弟弟挑着纸钱和鞭炮，还有二侄三侄每人竟扛偌大的浏阳花炮大箱，说是要到祖辈和父辈坟前大兴孝道之风。

谈兴正浓时，满山就响起了鞭炮声，一阵又一阵；接着，浏阳大花炮也就冲天而起。我说，要是晚上，这白鹤岭下，不就成了烟花的世界？

会餐开始了，鸡鸭鱼肉美味佳肴全摆满，“国窖”“五粮液”也走进了我这寻常百姓家。弟媳说，就为这个节日，我的四个侄儿侄女每人都贡献了一千元。

饭后，弟媳陪我们走出大门，只见村前的硬化水泥路四通八达，只听各家各户都热闹非常。她还说全村半书人家有了摩托车电冰箱，还有几家买了电脑和小鞒车。我想：真要我写首诗，我还不知从哪里开始呢！

有位作家曾说我弟弟是乡村文化的旗手。晚饭后，弟弟就把我们引上三楼，打开房门，那里面摆设的是一整套的崭新乐器，有三百元二胡，四百元的京胡，八百多元的电子琴，还有数千元的打击乐器和推拉管大小号。弟弟说：“十七届六中全会说要发展文化事业，我就要带头响应。”

家乡变化如此之快，我太激动极了。这天晚上，我都没能很好入眠。昔日那白鹤岭下的童趣，那紫水里模鱼捞虾的天真，那老人们支起橙皮赏月的往事，那苦日子里月光下母亲领着我们三姐弟推磨教唱的儿歌，都喷泉般涌上我的心头，撩起我的无限情怀和对更加美好明天的向往……

第二天，我又要回城了，侄儿送我们到小河码头，一上船，那船主就说：“那厢已经打墩，明年清明你们再来说不定就不用过船了。”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不是诗人，但此时此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诗人的情怀：春芽甸——我的故乡，我多么愿意和你一块走向我们共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