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66) 7-30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六十六 我们母亲(8):弟害大病还遇黑心人
1955年五六月间,正是水稻大量需水的关键时节,火南风却日夜连刮,村里靠筒车灌溉的稻田,就只得按某架筒车供水稻田面积多少,划分供水钟点;而这钟点每个轮回次序,必须由该个供水区的各个户长拈阄决定,年内不变。
村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有男人在家,就算他家拈到深夜的三更、四更,也与他家妇女、小孩毫无关系。而我家就不同了,当家的是我母亲。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拈个白天的大好时段。可上天就是不长眼,让她拈了个午夜一点到三点半!
“你要是和亲属们换个方便时段不好吗?”有人提议。
母亲说“不好”。因为,一是有的亲属不是和我家同属一个灌溉区,二也因为母亲一辈子就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大约就是这年五月底的一天晚上,挂钟刚响了12下,母亲就将姐和我叫醒,嘱咐我在家看管弟弟,要姐陪着她去田垅里接替前阄的筒车水。
有人说,“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烂还遇打头风”。就在母亲领着姐摸着黑往田垅去了不久,弟弟就哭了起来。我说了几车几船好话,不但没起半点好作用,反而还让他哭的更加厉害,最后还说起胡话来。
我心里想:莫不是他白天跟母亲做事中了什么邪?也就急着摸过堂屋去,把上屋的四伯母叫过来。
四伯母过来看了看,就用右手去探他的额头。不探则已,一探,不禁大声叫骂起来:“人烧到了这个程度,还去要什么筒车水?——仲华,你赶快去把你娘和姐叫回来!”
我听了四伯母的吩咐,也就高一脚低一步地估测着向母亲走去的方向反复大喊:“妈——,你快回来吧。弟弟发高烧了呢!”
母亲平时对我们三姐弟的健康就是看得要紧,听到了我的喊声,不知是不是把水路弄好了,也就领着姐沿着又窄又滑的田埂,急急跑回家来。
“弟弟在你去了不久,就一直大哭特哭。四伯母下来看了,说是正发高烧呢!”我期期艾艾地向母亲诉说。
母亲见弟弟确实烧得利害,也就一边对他尽说好话,一边吩咐我和姐:“你两个赶快烧开水!”
等我把水烧开,母亲就把她刚才捣出的灶土和了些火炉灰,用开水拌和搞成了一个很大的灰粑粑,再在那上面撒了点盐,就包到弟弟的肚皮上。嘴里还不断重复地说着:“崽啊,莫哭了,——我给你包一会就会好的……”
可过来好一会,那包上去的灰粑粑已经变成了干土,弟弟身上的烧还是没退下半点。
母亲也就着急起来,说:“你姐妹两个快用竹竿去横梁上捣些燕子窝泥。”说是要用它冲开水和成泥粑粑,给弟弟退热效果要好。
我俩还只10岁,什么主意也拿不出,也只好照着母亲的安排去做。
深更半夜,屋里又墨漆黑答,燕子窝筑在梁上,高得利害。要捣嘛,姐的高度不够,我的眼睛不行,虽然将几支蜡烛捆在一起点着照明,人爬到饭桌上,还是不能达到目的。不仅如此,我还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母亲见此着有困难,就立即拿出一个新主意:“那你两个就快去牛栏里赶牛。”
我问:“赶牛干什么?”
母亲说:“你两个尽管在牛栏里将它们赶着走动,直赶得它拉下新鲜牛屎,就马上捧回家来。”
牛,不通情理,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我两的用意,就是不拉屎。到得我两个好不容易把新鲜牛屎捧回来,母亲就将它做成粑粑,然后把它敷在弟弟的肚皮上。说这样也可退烧。
可是,牛屎敷了一次又一次,弟弟的烧还只退了一点点。母亲也就更加着急了,决定亲自马上去鸡笼里去抓小鸡崽。
母鸡特爱它的鸡崽,在母亲摸住一只小鸡时,那护着的母鸡就凭声音一边凶叫,一边跳将起来死命啄母亲的手。
母亲只得忍心地说:“母鸡啊,你有这多孩子,还个个护着。——我也是没得其他办法了,你就救救我的孩子吧!”
说着,就将那只足有二三两重的小鸡崽当腹活活剖开,将它的胸腹紧包在弟弟的肚皮上。
除此,母亲还用熟蛋白包着银毫子给弟弟刮背。直到让那鸡崽变成干片,直到那只银毫子变成黑色,弟弟才清醒过来。
可以说,这天晚上,我们四母子度过了一个很是少见的熬煎之夜。弟弟虽被母亲领着我们想着法子给抢救了过来,可当晚母亲已经接替的我家所应得的筒车水,全被一个没了良心的家伙,给偷卖了另一户人家。他得了一斗四升谷。
就那关键的一次灌溉,水被人偷卖,我家的那些稻田,起码要少收四百斤稻谷。
“你就直去骂那个趁伙打劫黑了心的家伙吧,就要他赔产!”有人气愤不过,反复支持我们母亲到那人家里索赔。
母无亲能有什么办法?只痛心地说:“莫骂大了我的嘴。——我是弱边,说不定他没被我骂倒,我还要遭他报复。我苦人靠天。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