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46）

李浩然

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46）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四十六  我姐唐孟华（4）：“搞鱼的小能手”

为了帮撑我妈养家，我姐除了放牛、砍柴、搜拾废品,跑大江口挣小钱，搞鱼也出了名。有人说她是“搞鱼的小能手”。

首先，就说我姐春天晚上下田垅“照鱼”的事吧——

每年春暖花开时节，村前水田里的泥鳅和鳝鱼，每到晚上大都要钻出泥外来，或者寻找食物，或者双双交配，有的吃饱了还躺在泥地上歇凉或者睡懒觉。村里的老把式，就在晚餐后，打起灯笼下田垅一块田一块田去照它们，叫做“照鱼仔”。凡照着了它们，就用抓刀抓住，然后放进捆在腰间的篾篓里。

我姐虽是女孩子，见着人家大男人那样做，也动了心思。趁井头圩赶圩机会，便要妈代她看着那四头大水牛，一气跑去买来专用的抓刀、篾篓，哈盘和拴仔。又利用放牛的空余，砍些松枝把牯，或者刮松脂渣，带回家来晒干装进竹篮子当火把。没钱买灯笼，她就找些旧的铁丝自己扭，敲敲打打自己造。到了天黑，看别的人动手了，她也跟着做起准备来。

我们乡下人有个旧说法，叫做“男人不成家，常常搞鱼咭；女人不成家，常常走外家。”认定女孩照鱼更是坏习俗。姐也顾不了这些陈规陋习，说了声“难道女人不是人？”也就下了大田垅。

她从不会，到稍会，到全会。从起初每次抓几条，到几天后每次抓几两，到后来，每晚能抓一斤多！

照鱼干什么？她心中当然就有数。回到家里后，当晚就给筛选好：养不活的供自家人当荤食；能养活的，凑起来拿到大江口小街上去卖钱。一夜又一夜，凑钱却也很可观。

春夏之交，泥鳅和鳝鱼都因要产籽需要较多食物，姐就学着别的人，自制诱饵下水田“放拴仔”。因为她心灵手巧脚勤快，虽然总是忙得团团转，但因她下的拴仔多，收获往往比别的人大。有时一晚赚的鱼可卖一两块钱。邻居们见了，都夸她前世就和泥鳅鳝鱼有缘份。

再说我姐夏天捞活鱼——

夏天大雨中间，水沟里就常有一两指宽的鲫鱼或鲤鱼，沿着水沟向上闯，叫做“闯上水”。有的还活蹦活跳，令人喜不自禁。这种时刻，姐就戴上斗笠，披上蓑衣，腰捆瘪篓,手拿哈盘，下水沟去或赶，或堵，或捞。有时运气好，一次可搞到三五斤。提回家来，妈妈给它们分派好:小的一时吃不完撒些小盐晒干留着自家吃，大的也提到小街去卖钱。

秋天，稻田里的迟禾也收割了，那半干半湿的稻田里，就有泥鳅和鳝鱼藏在禾蔸下。姐会看迹象，一下稻田就有的放矢地扯，多是手到就抓鱼。因为她爱动脑筋，次次空着双手出，每每满载泥鳅鳝鱼归。妈妈说她是“活鸬鶅”，村里人都说她是“鱼神仙”。

冬天队里干塘了，尽管天寒地冻，别人只站在一边看热闹，她心里想，百看不如一干，卷起裤腿就下塘。小虾、小鱼、螺蛳、蚌壳一块抓。少则一两斤，多则五六斤。拿到家里要妈妈当帮手，筛选好的仍上小街卖现钱。

一个雨过放晴天，姐突然看见河岸一架一丈多高筒车舀着了一条大鲤鱼，倒在水槽里，活蹦乱跳的。真是鱼在水槽跳，智从胆边生。尽管水槽高得利害，砖柱也滑得怕人，她就想着法子镏上去。结果，鱼是抓到了，人一紧张，差点要从那水槽摔下去。回到家里把原委一说，妈妈都吓出冷汗来，骂她说：“难道你的命还不如那条鱼？”

她却轻轻松松地说：“钱在黄柏，不苦不能得。——你给我的这条命，本就够大的了。”

还有一次，村前的大田垅里涨大水了，村里水大爷就在通河的大水沟下端，安上一只大竹拴。姐见有人在那里面拣过鱼，就在晚上去。到了那里，见那大拴里正装着不少鱼。大的足有一两斤重，最小的也有两指宽。她就想，这些鱼都是从山塘里走水出来的野鱼仔，不要就是白不要，于是，她就下到冲浪很急、没膝的深水沟里，打开拴尾，从中取出一两条大点的。

不巧，就在她想离开时，就见那水大爷远远地走过来了。

她急中生智，连人连鱼一块匍匐到那潮湿的陡坡下，准备等水大爷过去了，再把鱼拿回家里去。

谁知水大爷眼睛很厉害，远远地就大声说道：“那是孟华吧？——我早看见你了。那水沟边太湿冷，你就站出来吧，快回去换衣服！”

姐听了，不得不爬起身来，一看，已是全身水淋淋的了。她不好意思地把手上的鱼全还给水大爷，还说：“水大爷，我错了。”

水大爷说：“公鱼公吃。——看你没老子在家的也可怜。你就拿回去改善点生活吧。”

回到家里，妈听说后，就说：“不能要他的。你给送到他家去。”还借机教育她：“我们家里人虽然穷，却要长志气。”

这件事，对我姐和我和弟弟教育尤深，至今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60年，我们三姐弟还记得很深刻。

那些年，无论是春夏秋冬，也无论是天晴下雨，我姐就是这样和鱼打的交道，无怪乎人们又送她一个“搞鱼小能手”的大雅号。

李浩然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