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八）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七十八）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35 赵家妹子的再婚恋（3）

这个所谓“中队附”，就是李方庆的次男李开宙。他此时已经二十五、六，个子虽然不很高大，手脚却相当壮实，国字脸上的两只大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文化虽只高小毕业，却能写一笔好字，要说肚皮里的歪主意，可以说车载斗量。他本想趁这混乱世界，显现一下他的才能，当个什么维持会长的，可日本人的魔爪还未伸到这湘桂铁路十里以外的地方，况且他老子老于世故，怕一旦日本人被赶走，他家的汉奸罪名要背到阎罗殿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他老子这样开导他，于是他就跑到何传铁门下，趁中队附空缺而派用他。尽管这官职还未上报县大队批准，但他却这样自认了。这些年来，在他的父亲的言传身教之下，他的许多方面已经“青出蓝而胜于蓝”了。当年他父亲曾教导他们四兄弟，为人要做到“将别人杀着卖了还要他乐意为你数钱”，“操了别人的娘还要他心甘情愿把你叫做爸”。在这个问题上，他的那三位同胞对他只能望其项背，所以，他的父亲多次夸他说，只有他才能承继他的才能，他也的的确确没有辜负他老子的厚望。比如说，他好赌钱，竟将铜钱一边打上蜡，将他大哥的钱赚了过来。还比如说，他去为妹子送亲，谎说一件皮背心在席间被人偷了，硬是从新亲家爹家里骗了一件新的来。又比如说，他的前妻子蒋银素长得如花似玉，两口子也恩爱无比，后来她突然患了“夹板羊”，临死之前，他借她的话说她很想娘家，就派人用晴雨轿将她送到娘家去，最后让她死在娘家，除娘家赔了衣被棺椁，还要娘家请人吹吹打打送上山去。

“赵家老三呀——，我今日救了你，你用什么谢我呀？”见人下菜碟的李开宙说话了，语言透出几分平和和友爱，好像这个地方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怕人事件。

“……”她斜立着身子只羞涩地笑笑，不好意思用双手抚弄那把小花布伞。

“在大敌面前，竟如此镇定自若，真可谓女中丈夫哟！”他见对方那张笑脸妩媚动人，就拍起了马屁。

这赵家三小姐或者邓家三嫂子听到这非同一般的赞赏，自信之心立马急剧上涌，觉得身边的这位邻村后生，尽管平时也曾听见过他的某些不是处，可今日看来，还是令人亲切，令人怦然心动。自己死了丈夫，他没了妻子，年纪虽然小点，要是能“对”上他，还何须上石期市舍近求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她赵卫兰已今非昔比，她想，自己虽然动了心思，还只一厢情愿，你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家娘和老子又是作何考虑？何况，她家的土财主老子与他的土阎王老爹这辈子，就是生死对头，能够随便捏到一快么？想到这里，他的情绪又很快地跌落下来。

油茶树枝叶筛下的光斑在他们间的地上晃动，四只脚也在不安地挪动。有人说，“有意栽花花不长，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对不期而遇的男女，竟然在这短暂的相遇中，有点相互默契了。

“李家二哥还真辛苦……”她，无话找话夸着对方。

“哪里？——这抗战非常时期，恨不得多为乡里乡亲尽点绵薄之力。”他心里也在暗想：身边这个女人脸模样和身材都在他前妻之上，尤其那对鼓胀的前胸和那圆润的大臀，更是散发出诱人的魅力。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几十年能有多长？何必要这么苦苦折磨自己……

他的心在积极地谋划着。

她的心在怦怦直跳着。

好在这山林里已无人来往，只间或听到几只山雀在诡秘地鸣叫。

李开宙要实施他父亲多次训诫他的信条了！只见他跨上两步横在她的身旁，用那平时习惯了的眼神向她挑逗：“交个患难朋友好吧？”

她的心有些不安起来：没想到身旁的这位大咧咧的大男人，说来就要成为自己的新“朋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手脚该放在什么位置、脸上该现出一种怎样的表情，都来不及考虑了，只慌乱而又语无伦次地吱吱唔唔：“那，那……”

“还‘那’什么？你一定会知道这当今已经是什么世界了！”他似已经看透她的全部心思，就单刀直入。

她想起了她这二十多年来的多个教训，也想起了她平时耳闻目睹的许多婚事的不幸，更想起了这位年轻后生父亲待人的刻薄，特别是那人们至今还在传扬的“白云庵事件”，她不禁哆嗦起来了……

   他已经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于是就大胆表明自己的想法。他说：“你看，我不就站在这里？我家不就在这茶山下面？还有什么顾虑的？咹？——早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见他说话很坦率，人又这样实在，这么急切，又想起自己的老子三天两头要自己快点嫁出去，逼着她自寻婆家，就低着头去低声说：。“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我的确是真心喜欢你的！”他的能说会道的嘴巴说出了他的按捺不住的渴求，而且两只大手要像张开的两扇鸟翼拥抱过来。

此时此刻，进退两难的她，再也拿不定主意了，只觉得浑身上下很不自在。

“这，这，这不行，不行的，绝对不行的……”她坚定地反复地反对

他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早想把她楼在宽大的怀抱中，还要急不可待地吻她，摸她，挠她，揉她……

她不禁全身发起抖来，断断续续地说：“这，这，这就更不行了！”

但他还是给她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