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八）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三十八）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19  自卫队与“自危队”（2）

“挂起招军旗，就有吃粮人。”中队部的大木牌，往原是保公所的前门一挂，这昔日差点门可罗雀的保公所又热闹起来了：丁村的惯匪，张村的惯赌，刁村的惯偷，谢村的流子，还加上其他地方的亡命之徒，都踊跃到来，使枪弄棒，恨不得马上就成为这中队长的大干将。
“办自卫队，不仅要人，还要枪，要钱，要粮。这枪、这钱、这粮哪里来？天上不会掉烙饼，地上不会长黄金。这自卫队是老百姓自己组织起来保卫自己的队伍嘛，它要用之于民，所以它必须要取之于民！”何传金在自卫队成立大会上这样训话。
“各位父老乡亲，蒋委员长——大家立正！”何传铁说着一个“叭”的立正，然后气急败坏地命令所有的与会者，“你们都要立正！——去几个兄弟叫他们都立好正！”
“中队长训话，凡提到蒋委员长时大家都要立正。”一位从永州停学回来被派为中队附的年轻后生，自己一个立正后，挺在一边对与会人员提出要求。
“我们成天在田地里干活，哪天还能立歪的？”黑不溜秋的蒋米贵在下面大声反问。
“非常时期敢藐视领袖，——你是要吃板子了？”何传铁刚才还带几分和气的黑脸顿时杀气腾腾。他要杀这只“鸡”让“猴子”们看看。
“如今，如今，”何传铁带着几分干涩的声调接着讲话，“如今是非常时期，蒋委员长，”全场乱糟糟地照着他的动作公狗刨地一般地“立”了一番，“蒋委员长说，战端已开，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都要守土抗战。自卫队嘛，就是大家保卫自己的队伍。要保卫自己嘛，就要人来当兵；要人来当兵，就要枪，要钱，要粮，这就要大家交钱，交粮，交枪，交子弹……”
“我们种田人哪来的枪和子弹？”四宝聋子扯开嗓门大声反问。
“没枪没子弹就交粮交钱替代嘛！”中队附帮着解释。
“我们肚皮每天都空着呢！”蒋米贵又在下面大声诉苦。
“就是饿得在地上趴着也得交！”何传铁板着脸，用右手拍着别在腰间的驳壳枪，“谁延误时日，日本鬼子打来或者土匪捣乱就唯谁是问！”
正忍饥挨饿又诚惶诚恐的男男女女，只得忍气吞声走向家里，再作计较。
“要铳出头鸟，把那敢抗捐的蒋米贵扣下！”散会后何传铁命令中队附。
“看那家伙无知无识，就当他放屁吧。”中队附倒生几分同情心，想为那穷家伙开脱。
“不——！对这种人心慈手软是什么事也办不成的。”说着，他示意两名下手，“关他十天八天，断水断粮，还要咬蚊子——他还以为这地方是他毛竹湾！”
原来，去年某天，他喝醉了酒后，曾死皮赖脸纠缠住改嫁给蒋米贵的满儿媳替他唱调，被蒋米贵叫来同村人给赶得疯跑，还差点挨上几拳头。如今你蒋米贵要送上门来，那就看看我何传铁的手段吧！只见他“咯噔”、“咯噔”地登上土堆最高处，居高临下地宣称：
“蒋米贵一贯放刁，是个大刁民，不能放过他！”
“知道了！”齐天赐答应一声，就招来几个喽啰，把个蒋米贵捆了个严严实实。
“听人说，赵大头也嫌派重了，说要县参议员面前见！”走出保公所的李方庆，见人都散去，就煞有介事地向中队长耳语。
“那好！明日里我就叫他在这里见！——娘日人的，还不知道日本鬼子早打进来，连县长也跑了，还有他娘日人的卵议员！”如何对付赵大头这位老财主，他何中队长口上虽然这般说着，心里还是没有把握的。
但还不到两天，他就从李方庆那里得到一个确切消息——
那是半月前的一个傍晚，李方庆带着几分醉意，从白云庵前大荷塘的坝基上走过，发现庵堂后面不远的古树丛里似有一条人影在闪动，再仔细一看，见是一个穿黑纺绸衫的矮胖男人，但这人是谁，他还无法马上断定。李方庆的心计当然非同常人，他深知白云庵并非富饶之地，就是夜不闭户，贼人潜入也只能偷些香烛或者木偶泥胎。此人这般躲躲闪闪，肯定与他的老搭档胡玉蓉骚货有关。于是，他立即闪入坝基上的一株老梧桐树下窥探动静。这时，只听庵堂后的巨石下一只“野猫”连叫三声，庵旁横屋的小门就“吱呀”地叫了。“去个捉奸拿双吧！”他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可他又立即阻止自己，觉得这样做不仅有损自己身份，而且天快煞黑，弄不好要跌个鼻青脸肿，更何况自己以后还要与她旧梦重温，那时肯定会遭到她的冷落。尽管这时自己已经５０开外，胡玉蓉也已半老徐娘，然，与她苟合确实别有一番韵味。只要她在他需要时能认真对待，也得投鼠忌器嘛！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实行他的“借刀杀人”计，用他的话说，就是“日了别人的娘，还要别人叫他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