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

李浩然

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二）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02命案从天降（1）
      民国17年元宵刚过，李斗受母亲嘱咐，领着斗良，带着年前的积蓄上新宁买了8斗苞米，回家过小樟村时，见一群人正围着戏台看戏，赶了一天路的小两口，自然趁机会想歇口气。没出过远门的斗良，看着那台上的人嘻玩耍斗，慢慢地把撂下的苞米事忘了，任丈夫再三催她出来一同趁早赶路，仍呆在那水泻不透的人群里。待她看完一个场面出来寻找丈夫时，丈夫早已走了，自己挑的那对口袋也不见了。天哪！这是嫂子的骨头银子，也是全家六口春上的性命根子，怎么一下子连个影儿也不见了？她再也顾不上路上来来往往的看戏人，一口气赶上丈夫期期艾艾报告原委，正向前赶路的李斗不听则已，一听立刻火冒三丈，顺手就是两耳光：“臭娘养的，叫你赶路你还赖在那儿，今日不找到那担苞米就不要回来！”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这个细嫩媳妇不得不独自返回戏场。此时，她已再无心看戏，见人就问两袋苞米的下落，希望有个喜出望外；然，扑来的面孔不是无心答对就是嗤之以鼻。她不敢再跟丈夫回去，一个人在戏场边转了几遭，就偷偷溜过大河跑到毛竹湾老娘家去了。
     这斗良是个私生女，坠下地来就被人另眼相看，野老子咽气那年她还只3岁，后来随母过继到了毛竹湾，因为模样周正颇受继父的青睐。她比他小两岁，鹅蛋脸，柳条腰，细牙嫩齿，笑起来两只酒窝格外动人，有人称她“小家碧玉”，她自己有时也自命不凡，然她没读过书，又只受母亲一个人教养，见识少，肚里不甚通达，有人背地里叫她“马屎外面光”，后来就干脆称之为“马屎”。满6岁那年，害痨病的继父两脚一蹬，娘就给她嫁了李斗。年前两口子圆房时，有人在一边逗趣她：“你那屋里的吮过你奶子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孩子没养哪来奶水？”她从未想过她自己应不应该喜欢丈夫，只知道女人就这么过，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同丈夫睡觉，以后养儿育女，老将起来让儿女养老送终。人一辈子不都这样过么？不过，自从圆房以来，她觉得人似有另一番乐趣，这是她以前所从未想到的。这天，她跟丈夫外出格外打扮了一番，青竹布衣，蓝士林罩裤，圆润的发髻，看上去甚是引人留意。丈夫还是体贴她，让她担3斗，自己装了5斗，还加了个“挂马袋”。路过县城时，丈夫还特意为她买了两只大烧饼，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东西。当吃完第一只时，她友爱地看了看丈夫，然后低低地说：“你也吃一只吧。”丈夫没做声，只看着她略笑了笑。她觉得他是个读了书的人，肚子里装了不少墨水，自己应该喜欢他。但也有不少顾虑，顾虑丈夫因为自己一件事没做好失意她，顾虑别人取笑她常与丈夫在一块说话会骂她“骚货”。她不敢两眼直看丈夫，更不敢直叫丈夫的姓名，有什么不说不行的话，就只在前面加个“你”。
    上灯时分，她推开那扇破损的大门进了老娘家，然后向瞎眼老娘诉说了这天的遭遇，也变着法儿讲了丈夫威胁她“找不到那担苞米不要回来”的话。瞎眼老娘听完后也着急起来，但她再也不忍逼她，因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亲骨肉了。最后对她说：“人总比3斗苞米重要，暂住两天我亲自拄棍送你回家。”
    第二天晚上，隔壁堂兄蒋发生家正在聚赌。男女老少在辉煌的灯火下，一个个发狂似的吵嚷，叫喊，骂娘，她根本无法入睡，“娘，我也过去看看来。”
     “女孩家的看看就回，可不许参赌！”瞎老娘一脸正经地教训她，她自然也连连应允。谁知，她刚挤进人群，一个输红了眼的鹰爪鼻子就扬起宽大的巴掌打来，说她的木屐踩了他的脚。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前生有缘，她立即堆上笑脸满口赔上不是，那只大手眼看落下也就停在半空了。
      此人叫齐天赐，白沙村人，小时家中富有，娇生惯养，长大后，跟着父亲抽鸦片，田地全都卖个精光，连老婆也输给了人家，今年已经二十六七还是光棍一条，今日里朝东，明日里向西，狐朋狗友倒是交了不少，偷鸡摸狗更是远近有名。当他见到她周正模样时，心里早就生出了坏主意，把刚才输钱的责任全推到她身上，说什么“女人踩脚，秽气难脱”，想着法子缠住她非为他脱了不可。她一脸无奈，央求堂兄蒋发生，蒋发生赌得正起劲，根本就不理睬，只好独自折过门去向瞎眼老娘求救。     
“求你行了这回好吧，日后总会谢你酬你的！”瞎眼老娘一个劲地边说好话边作揖。有人曾说，坏人使坏时向他求饶等于叫他蹂躏自己。光棍外加赌棍、淫棍、恶棍的齐天赐面对此等情景，不但不生半分怜悯，反觉她们母女软弱可欺。他淫心顿起，当着老太婆将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弱女子搂进房里，强暴了她！
     说也奇怪，这齐天赐一通发泄以后再到赌场，不仅划回老本，还净赚百十大洋。他双手捧着那白花花的光洋走回她老娘屋里，流着唾沫对刚刚睡醒的她说：“马屎，我在全州存的大脑壳比这还多呢，跟我到那里去见识见识吧！”
    “那哪行？”胆小的她表示否定。然她却想不出多少主意来应急，只呆呆地看着那堆光洋。齐天赐两只鹰眼一扑闪，立马显出十二分同情，咧着露着两只金牙的大嘴说：“我是怕你回婆家去受罪呢！”天亮时分，他们在瞎眼老娘的木厢里塞了十块光洋，连日奔了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