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杭州萧山有家长反映《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中部分言辞、图画过于直白,引发全国网友热议。编写此书的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3月4日晚在其官方微信“爱与生命”作出回应称,“事实上,孩子在我们的性健康教育课上(应该)能自然、大方地说出生殖器官的科学名称,而且年龄越小越自然。”
儿童性教育,再次遭遇尺度之争。
这是一个必须正视的悖论:一方面,校园性侵等事件频有发生,青少年性安全不容乐观的背后,是性教育在中国很长时间是靠“打码小视频”在启蒙着。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猥亵儿童罪”为关键词,检索到判决书上千份。其中,近3年间,教师被判猥亵儿童罪的案件共有31起,31名教师猥亵了至少128名儿童,平均每个作案教师猥亵过至少4名学生。凡此种种,令人深思。另一方面,中国又是个传统国家,在性教育上向来羞答答,且前怕狼来后怕虎。谈性色变的背后,一如专家所言,不少人把严肃的性教育等同于暧昧的“交配教育”。上个月,一组《一分钟儿童性教育短片》爆红网络。热度不减的背后,是基层生理卫生课多开不下去的悖谬现实。
没有靠谱的性教育,孩子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充话费时赠送的”。这是一个难题:大大方方教吧,说你太黄太暴力;遮遮掩掩教吧,还是绕不开孩子连珠炮的问题;放弃治疗不教吧,又说你耽误孩子成长发育……由是观之,中国儿童性教育的第一个难题,恐怕不是编一本让14亿人皆满意的教材,亦不是在基础教育中怎么开课怎么考核的制度,而是让一帮没有经受过正规性教育的家长们、以及荡漾着保守遗风的舆论,摘下成年人的有色眼镜,悦纳科学性教育的大方和直白。
性教育是严肃的科学,不是修辞的文学。
2011年,国务院印发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明确提出“将性与生殖健康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课程体系”,让孩子明白“内衣覆盖的地方,不容侵犯”。但调查显示,当前儿童对于“触摸隐私部位是侵犯者的错”“将此事告知成人”等意识仍旧匮乏。诚如专家所言,一直以来儿童性教育都遵循一个原则,就是指导孩子不给生殖器官“起小名”,而是直接说学名。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10年出版的《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在小学阶段就要完成所有关于生殖健康的教育,即使避孕知识也要在小学阶段讲完。于此而言,《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中部分言辞、图画过于直白,何错之有、何须原罪?
据编写此书的课题组称,此次性健康教育读本引发的讨论,是课题组自2007年成立以来,经历的范围最大、最热烈的一次讨论。遗憾的是,尽管专家坚持认为合规、教育部门鉴定“没有问题”,出版社亦表态“审查严格”——但,在舆情喧嚣之下,最后的博弈结果仍是“校方决定收回该书”。这让人想起数年前,由中国几位性教育学专家编写的教材《成长的脚步》,也是由于“内容过于真实”,遭到许多家长的质疑。问题是,教育这件事,尺度和内容到底谁说了算呢?家长质疑是正常的,按理说,相关部门只要合情合理地“释疑”就足以,何必一质疑就退步、就一声不响不再作为?应对舆情民意,并不代表不讲原则地听之顺之,教育这件真理性的差事,恐怕就更不能有了质疑就裹步不前。
儿童性教育的尺度,不是心思复杂的围观者说了算。推进中国儿童性教育的步伐,既要立足国情适度稳妥,更要放眼寰宇与时进步。
(来源“光明网”,作者“光明网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