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脑补的结果必然是脑残

杨家将

　曹林

　　昨天有报道称，淮北一青年骑车时遭遇车祸无人报警，最后倒地的小伙子自己打120自救，有图有真相！新闻配着一张照片，车祸现场，一个小伙子躺在地上在打电话，旁边都是围观者——报道出街后，果然网络上又是一片“人心不古，何其冷漠”的感慨和愤怒。然而记者调查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围观群众中不少人都报警了，司机也立即打120了。

　　新闻发生反转，此前愤怒地把矛头指向路人的一些网友，开始把矛头指向误导公众的媒体。我怀疑报道这条新闻的记者，根本没有采访当事人和当时的路人，仅仅根据那个网帖和那张照片——这个唯一的信源，就回去脑补出一条完整的新闻，习惯性地把“路人”想像成了一群冷漠冷血的旁观者。更应该受到谴责的是那个拍照写网帖批判冷漠路人的人，可能也根本没有了解完整过程，仅仅根据那张照片就怒气冲冲地编了一个谴责路人的网帖。

　　拍照者是耐人寻味的，如果你批评那些路人不去报警和施救，那你在干什么呢？你急于拍照上网谴责其他路人，为何不去报警和施救？那句话说得果然很经典：义愤填膺的都是网友，冷漠无情的都是路人，到底是路人不上网，还是网友都不上街？

　　就这样，太有脑补诱惑力的一张照片，配上一个解说这张照片的网帖，加上一个不负责任地把网帖搬到新闻中的记者，就完成了一场全民脑补。拍照者、记者和一些网友都沉浸在对这张照片的脑补中。这张照片也太有脑补的诱惑了，车祸现场，年轻人倒在地上打电话，一群围观者——于是，一个冷漠无情的路人群像立刻跃然纸上，好有冲突性的现场，好有卖点的新闻，好符合对“路人无情”的想像，也好方便很多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发一通“道德沦丧”的愤慨，表演一场廉价的正义感。

　　可事实上，小伙子称，当时他听到有人报警了，于是用手机拨打了自己家人的电话。

　　批评一个人没脑子，人们常用的词是“脑残”——所以脑残有很多原因，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正是“脑补”。不去看一句话具体的语境，看到就根据习惯的想像去脑补。不去看静态图像背后的事实，迷信有图有真相。不尽力去看完整的事实，而是根据缺少新闻要素、缺少前因后果的“残缺图像”去脑补——结果自然是脑残的结论。

　　前几天另外一条新闻也是，报道称“4岁女童横穿泳道被外国男子举起扔到水中”：北京某游泳馆内，一4岁女童横穿泳道时，碰到一名正在游泳外国男子。该男子称被孩子吓了一跳，就一把将小孩高举过头后扔至隔壁泳道，小女孩被吓得不停哭泣。事发3天后，男子称他十分后悔，希望得到女童及其母亲的原谅——这条新闻背后附上了事发当时的视频。如果仅看这样的描述，根据这样的描述去脑补，一个“野蛮老外”的形象跃然纸上。“老外”的标签也很容易激发很多民族主义愤怒：外国人竟然欺负中国小孩儿，别迷信外国人多有素质，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儿，这样“扔”孩子！事实上，一开始情绪也确实被这种描述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后来舆论也发生了反转，看了完整视频的人都明白被媒体标题所营造的脑补想像所误导了。事实是，小孩违反泳池规则横着游，大人也不管，游泳的老外被吓了一跳，然后不满地抱起小孩放在旁边的泳道，然后继续游。由于动作可能大了一些，小孩吓哭了。一个网友评论说：家长放任孩子不守规则，错。大人随意扔小孩，不管你是老外还是老内，错。管理人员失职，没管好泳池秩序，错。一个公平合理的社会规则和秩序多么重要啊，不遵守必定吃亏。

　　瞧，如果不去脑补，而去看完整事实，怎么会脑残呢？多理性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