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活动)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41)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
我的老家依山傍水,一派田园风光。
村后是山高林密的白鹤岭,山珍瓜果应有尽有;村前是土肥水美的稻田,四季轮回,秋收冬藏。弯弯的紫水流淌在广阔的稻田下面,平平缓缓,芦竹掩映,树木葱茏,虽然白帆少见,但艄公的号子也还不时耳熟能详。
在旧社会和解放后的一大段日子里,大多数人家生活都很清苦,一年到头,除了穿衣住屋条件很差或特差,吃饭就成了他们的最大难题。今天,城里人所津津乐道的“美食”“佳肴”,即那些粗食、杂粮和野菜,就是他们一年到头用以活命的主要食粮。
春天,吃了“元宵酒”,就“锄头挂耙不离手”了。作田人早怕主粮不够吃,早就招呼他们的内当家,把早年嗮干了的红薯片子、萝卜丝仔、蕨根粉条、芋头块块,等等,从谷柜里或者鸡埘边翻出来,处理一阵,就和着大米熬粥吃。下水作田的男人或妇女,为了肚子能“过根”,还把早年冬天不多的荞麦倒出来磨成细粉,把红薯片翻出来用碓舂成末,和着或从山上或从地里采回来的野果野菜做粑粑吃。春风吹过,就发动老少四处采“社菜”。那社菜叶,很像蒲公英,上面青背面白,容易采,有点苦,他们就先用开水潦一下,去掉苦味就用它和杂粮粉子和到一起,做成“社菜粑”,中餐时,用来当饭吃,你一个,他一个,都说吃了这东西不容易饿,比喝野菜粥强得多。
夏天一到,割了大麦收小麦,这时就只听到许多人家石磨“呜噜呜噜”日夜响。好点的人家,就将磨出的麦粉调成粑,再用早年捡回家的梧桐叶子发个泡,包好它们放到锅里蒸,熟了,就剥开叶子大口吃,连菜和碗筷都省下了。差点的人家,就将大麦和着野菜煮,或者搞成糊糊喝,肚子虽然暂时填饱了,人却越吃越没力气。人说他们就是“草根族”,大约就和这种生活方式有缘渊。
夏天雨水多,麦子无法晒,就干脆和水一同磨出浆。少数人家做粑粑吃,多数人只能搅稀粥喝,一日三餐,只听嘴巴喝得呼呼响,不知来路人,还以为他们家人车水还刮风。有人说是“清汤照得人影出”,也有人说“一锅稀粥倒下地,二十条快狗都追不上”。夸张没夸张,现在的年轻人当然无法再眼见。
再过一段,早南瓜长成了,也摘回家来切开熬瓜粥喝。摘得多的人家,或者撒点盐,干脆就把南瓜当菜又当饭。就是瓜藤瓜叶子,也不肯轻易放过它。待到田埂上的豆角熟了时,女主人们就打起了好主意,嫩点的嗮干腌进坛子做腌菜,老一点的就和着大米煮,肚子饿的慌,咽下喉去照样香。
秋天,虽然是个收割季节,可大多人家收到的稻谷并不多,挂起禾镰又熬粥吃。什么包谷粉,高粱粉,苦槠子粉,还加能吃的乱七八糟鬼东西,反正有粥喝就是好人家。喝得男人清筋又寡瘦,喝得女人嘴巴嘟起几寸长;老者上床常往尿桶边上站,少的外出干活一动肚子里面净是“咣打咣”地山响。
冬天一到,红薯、萝卜就成了主食品,有人家种了马蹄(荸荠)就从田里挖回来,洗净捏紧就在沙钵子里打圈儿磨,把磨出的浆水在大米煮得开花时和进粥里熬,开几开,就成了“荸荠粥”。这粥比苦槠粥高粱粥自然要好下喉得多。
好不容易待到过大年,有养了猪的,把猪杀了,大部分要卖钱,留下少量的。好点的留着新年待客好出菜;砍下几个难卖出手的大骨头熬上一锅汤,再加些红薯粉条,和点自己做的白豆腐,满满一大锅,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吃饱了肚子就算过了个丰盛年。
那年头,粮食太缺,养猪的人家本就少,猪油有时贵如金,即使有的人家里杀了猪,也将猪油卖掉买茶油,因为那时茶油要比猪油便宜好多倍。那东西常吃没油分,首先就眼力差,有时连眼前站的人是张三李四都难辨认。
这样的日子,我是过了大半辈子的。到得今天,当年那些早就成为历史的粗杂食物又被人们请上餐桌来。他们说:现在生活水平高了,光吃鸡鸭鱼肉海鲜荤腥要患高血压血脂,包括老家人在内的城乡居民和村民都间或来到我的老家吃这些“土家伙”“粗东西”。村里健在的大爹或大妈,有的成了他们“改善生活”的“好参谋”,有的人还被他们封为“美食家”。真是!
有时,我也不免被搅混,这是因为什么?还是我家小孙子答得好:如今咱们中国人都懂得科学了,人人都向“小康”要健康。
是呀,时过境迁,难怪我这六十好几的老太婆,也一天比一天年轻快活起来……( 2012-0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