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23)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二十三 带 头 结 扎
1975年10月,县计划生育结扎工作队进入到我们公社了。尽管这事上面早就安排了有关人员层层宣传,但消息一传开,许多人还是诚惶诚恐。有的人怕挨刀子痛,有的人怕绝了代,有的人怕从此以后夫妻感情不和。因而,各种怪话都以不同形式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看热闹吧,公社干部就要来割‘草猪’了……”邪招鬼们一见结扎对象,离不了就扬打儿戏地嘻笑。
“这下子,有老婆的和我们没老婆的也就一样了,真个是——大家无老婆……”光棍们还拍手助兴。
邻队有个老队长,本不识几个字,更不懂科学,竟逢人就说:“刚解放时,说妇女要翻身,晚上睡上面;现在妇女要割那东西,这不是要两口子睡到半夜里,秤铎撂秤铎?”
这样一来,结扎对象的顾虑也就更加多了起来,有的连夜外逃,有的藏到其他公社的六亲九眷家里去,还有的呆在家里或母女或婆媳哭做一堆,说什么去了也许就不一定还能回得来……
这年,我正平30,已经有了一男两女三个孩子,当然就正是该结扎的对象。当大队妇女主任开过动员会,我就主动把年近60的母亲接到了家里。目的是让她先熟悉我的家事,好在我去公社结扎后,在家里给我料理家务。
我娘平时很疼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当然也有些舍不得。
“你这人太直——你一个男孩,就不想生了?万一有……”有人知情后,就悄悄劝导我,意思是教我不要性子急,看一看再说。
另一个亲人也对我说:“你男人身体那么差。日后要是有个意外,你就没打算了?”
我深知他们都是为我好。但我想到的是我家的生活,是就这三个孩子也难带养好;再说,计划生育是国策,我以前曾当过群师,教过夜校,凡事总还应该带个好头,于是就说:“我三个还嫌多。就我这身体,也不想再生了。”
在去公社的路上,我就走在最前面。回头看去,我的后面,也稀稀拉拉跟上了好几个人。
“看那积极劲,好像有人要给她做官了。”我当然也听到了后面有人说的讽刺话。
说实话,到了公社卫生院一看那气氛,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紧张。因为往常,也曾听人说过,哪地哪地错把输尿管给割了,哪地哪地一个人就被扎残,还有被扎死过的。而且就科学说,那个千分之几不顺也是免不了的……
天黑下来后,公社干部就喊:“南冲边的结扎对象来了吗?”
这一喊不要紧,伙伴们都吃起惊来,有的吓出一身冷汗,其中还有个叫某某的,竟然吓了一裤裆尿。
我站在最前边,就大声回答道:“到!”
我是人,话虽那样说,开始还是颤惊惊的,但不一会也就平静下来。
走进手术室,一看,一边是县人民医院的刘大夫,一边是公社卫生院的罗医生。我担心罗是生手,犹豫了一下,刘大夫大约明白了我的意思,就主动站起身来,意思是我的手术由她她主刀。
她和蔼地看着我说:“你是你们大队的第一人。放心吧!”并示意罗医生在旁边看着。
接着就叫我平躺在床上,要我解开上衣,松开裤带。
我当然希望顺利过关,就紧闭着双眼,等待手术。一会,就敏感地感到:这是刀响……这是割皮……这是手在里面抠动……,这是提输卵管……这是扎带子……,这是送进去……这是缝合……
我虽然觉得有些痛,也出了一头汗。可我没叫出声来,待罗医生给我擦了汗,自己反手撑起来,平静的走出手术室外。
这时,许多同伴都紧张而又争先恐后围上来问我:“痛不痛?”“就这么快?”“……”
我笑笑说:“只要配合好医生,就会很轻松。”
大约因为我起到了无声的示范做用,全大队的结扎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出院那天,医生和公社妇女主任都表扬我。
当然也有人说风凉话。“一不是党员团员,二不是国家干部,带了头也还不也是那个话……”
我心里想:我这个多年曾被压在最低层的当年初中毕业学生和今天人民公社社员,能带好这样一个头,表扬不表扬,我都很无所谓。
回到家里,我那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娘听了我的述说,也为我的这个举动,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